第7章
罗燕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有点发愁原材料该从哪儿弄。
市集就在这周六，这已经是周三了，周五晚上还得做面团，总不能现场做油酥揉面吧。在市集上，时间就是金钱，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想着想着，就迷瞪着睡着了。
“咦，这里是哪儿？”
周围的墙壁微微泛黄，墙上很用心地挂了一些蕾丝制品，显出几分温馨。客厅的沙发上上有几个手缝的靠垫，上面是可爱的小长颈鹿。
坐在沙发上的小孩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手里的连环画。
罗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儿来了，但既然到了人家家里，还是得先打声招呼。“小朋友，请问这是哪儿呀？”
小朋友专注地看着书，一声不吭。
罗燕很有耐心地蹲下身子，“小朋友？”
小孩像块木头，眼睛定定的。
“清清，来洗洗手，准备吃饭啦”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厨房那里传来，她擦了擦手，把菜端上来，都是素菜，但很新鲜，上面点缀了几块彩椒，看着很好看。
就是，没什么味道。
罗燕终于发现不对经的地方，她可以听见声音，看见画面，但是闻不到味道。而这个从厨房里出来的女人，和这个小孩，都跟没看见自已一样。
伸出手，在小孩和女人眼睛面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罗燕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她坐到了沙发上，决定先观察一下。
“怎么啦清清，妈妈叫你来洗手怎么不听？”女人揉了揉孩子的头，“我不饿”，书里主人公和怪兽的打斗正到了火热的时候，小孩的眼睛跟长在了书上似的，不愿意挪屁股。
女人直接上手抽走孩子的书，目光有些严厉，“起来吃饭了”。
一般的小孩，玩儿到一半被打断早就大哭大闹了，这个小男孩没有，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白嫩嫩的包子脸上浮现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两个手在沙发上一撑，跳了下来。
走到厨房之后，熟练地拖过一个小板凳，踩了上去，小手将将够得上水槽，揉揉搓搓，洗干净了手。
女人看孩子这么乖，刚刚的气早就消了，拿过一旁的毛巾帮他擦干，从胳膊下把他抱起来，放到桌子上，小男孩就自己拿着筷子吃起来，又乖又软，快要把人心都给萌化了。
女人去厨房了又端出了一碗蛋羹，淡黄色的蛋上面撒了几点葱花，看着让人食欲大开。
“妈妈，我们一起吃”，小男孩把蛋羹朝妈妈那边推了推。
女人柔顺的头发垂了下来，她用手捏了捏男孩的小脸，满足地笑了，“你是小孩子，需要营养，妈妈已经长大啦”。
“我不，就要一起”。
“好好好，妈妈也吃”，女人用小汤匙舀了一小勺，然后把剩下的推回去，“该你啦”。
“嗯！”男孩这才开动，小嘴儿鼓鼓的，努力又认真地咀嚼着。
“啪啪啪”传来了敲门声，来人非常粗暴，门都被敲得震天响，“给老子开门！”
男孩明显地瑟缩了下，大大的眼睛看向门外，手里的勺子也放下了，脊背绷得笔直，脸上是害怕下的强装镇定。
女人对男孩说，“清清，拿着蛋，去你的房间吃饭，不吃完不准出来”。
男孩乖乖地捧着小碗进了房间。
深吸了一口气，女人去开了门。
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一把推开门，踉跄着走了进来。门被猛然推开，打到了女人，但她一声没吭，沉默地在男人进门后关上了大门。
罗燕看到男人要躺到沙发上了，赶紧走到旁边。她的心里，涌起一阵厌恶，这男人让她想起来曾经的丈夫王强。
女人自从男人进门，就一直沉默。醉醺醺的男人一挥手，“给老子倒杯水来”，蹬了鞋子就把脚大剌剌地往沙发扶手上一翘，像一滩烂泥，原本整齐的蕾丝垫子，被搅得乱七八糟。
罗燕一阵反胃，这个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想吐。
厨房里传出倒水声，女人端着杯子，蹲着递给沙发上的男人。
迷迷瞪瞪地，男人接过水杯，手抖的不像样子，根本拿不稳，杯子直接滑了下去，磕碎了，水流了一地。男人倒打一耙，“臭娘们，想烫死老子？这么烫还递过来，我打不死你！”
他猛地撅起身子，手掌狠狠地扇到女人脸上，罗燕赶紧上去挡在女人面前，却发现男人的拳头轻而易举地穿过她，疾风骤雨般锤击着瘦弱的女人。
她抽动着，也不敢反抗，只是双手抱着头，把自己蜷缩成虾米的样子。地上的玻璃渣子划破了手臂，这地上的水，就混了血，猩红点点。
“住手！住手住手！！”罗燕忍不住嘶喊，“停下来啊”，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无力地，沿着墙壁蹲下来。
这一切就在罗燕的眼前，血淋淋地发生，作为目击者的她，却无能为力。
男人打累了，穿着粗气，踢了一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走进主卧室，躺床上睡觉了，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孩子！”罗燕猛地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小男孩呢。
她走到孩子的房间门口，手按住把手，想开门，却什么都没有摸到，明明把手就在眼前，摸上去却只是一团空气。
会不会，这门，对我也是没有作用的？
罗燕试着把手穿过门，果然没有阻碍，直接跨门，进入了小房间。
小男孩很乖地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有细细的咀嚼声，汤匙和牙齿碰撞的声音。
罗燕绕到桌子旁边，看到了男孩现在的样子。
他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蛋羹，眼泪无声无息地，大颗大颗地，坠落。砸在碗里，被小勺子舀起来，送进小小的嘴里。
那眼泪像是无穷无尽地，从小小的身子里涌出。他不敢大声哭，也不敢出去救妈妈，他听着这一切发生，也只能背着身子，听妈妈的话，不把蛋羹吃完不要出门。
罗燕的心都快要碎了，她想走上前，抱抱这个令人心疼的小孩儿。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