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孟殊颜只觉背脊窜起一股寒气，心中哇凉哇凉的，感觉过高的体温都退了几分。

暴君果真是性情乖张，脾气说来就来，预告都不带的。

她明明自尊受到暴击，还要假装毫不在意！

无脑就无脑吧，你高兴就好。

毕竟生命曾可贵，如今更价更高。

忍。

孟殊颜再次将头垂下，她得避免被那张盛世美颜影响到自己的思路。

“皇上圣明，嫔妾也不喜那些个无脑之人。”

没有办法，只能硬掰话锋，全当皇帝是在同她闲聊。做个脸比防火墙还厚的人，

为什么要比防火墙厚？因为言语攻击吧……它属于一种病毒！

话锋既然掰了，那得延续下去，否则别说防火墙，只怕千层面皮都不够暴君剐。

“嫔妾自小便被家父教导，要多多圣贤书。不曾想，嫔妾便染上了爱看书的习惯。”

“不过嫔妾偏爱的都是些奇谈怪志与异论札记，至今最难忘的是一篇策论中的名句——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对于这些策论，嫔妾记得清楚，至今都能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只是对于其中的意思难以理解，当初阅览时还询问过家父，不想被家父好一番斥责，还烧掉嫔妾收集的百册札记。不知皇上是否也会看一些札记呢？”

孟殊颜的这段话，可以说相当冒险。

北周国的民风虽不似真正的封建王朝那般保守，可当着君王的面道出政治策论相关的话题，莫说是女子，就算是官员，那也要小心着自己的脑袋。

为何朝臣会怨声载道？

为何武将宁可出征也不愿留在盛都？

或许是因为，皇帝要他们每日呈递一定数量的奏书！对于武将来说，这才是比打仗拼命更让他们痛苦的事情。

所以她在赌，赌皇帝喜欢看书，想要从各类书简，甚至奏书中了解到更多新的事与物。

为了不连累家族，她刻意指出询问家父被斥责烧书的事情。

百册札记，皇帝若真喜好看书，怎么也会留她一命，让她默写一两本吧……

“若你能默写出百册札记，朕便当你是个聪明的人。”

凉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似一股寒冰冷泉，带给人短暂的舒意，余下的，却是刺骨的寒凉。

“蛤？百……百册？”孟殊颜只觉整个人生都晦暗无光。

活着，真难。

“怎么？不行？”

“行！当然行！”

嘴上豪气干云，心里却暗自嘀咕——

命在你手里，你说上天我不都得试试。

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张嘴啊，怎么就这么欠？说烧掉十册不好吗？

非要说烧了百册！

这回给自己坑得，默写让皇帝看得过眼的百册札记，高考都没有这么难吧！

只是她不知，自己是真在鬼门关走过一圈。

方才她那句策论名句说出口时，北璃御辰已经生出杀意，甚至有了灭她三族的想法，亏得她语速接的极快，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否则，等不到她体现自己的价值，便已经魂归九天了。

……

紫宸殿正殿内依旧寂静，偶尔只闻书简翻动的声音。

“什锦，什么时辰了？”北璃御辰重新拿起一卷奏书，随口问道。

“回皇上，已经子时了，皇上今夜是否需要安睡？”

面容姣好的公公在皇帝身旁恭敬的回禀。

“不必。”淡淡的回应后，继续专注的批阅。

“皇上，颜嫔娘娘……她好像不对劲！她、她好像得了热症！”

本在为孟殊颜研磨的瘦小太监急急的跑到皇帝案几前跪下禀报。

热症？

不待北璃御辰发话，身旁的什锦飞身而起，如游隼振翅般眨眼便到了大殿左侧的案几边。

伸手对已经昏过去的孟殊颜探脉，“皇上，是温症！”

温症！

北璃御辰眸光微沉，声音冰寒，“什锦，将喜旺带来，不用惊动其他人。海荣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