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往圣继绝学！
其实，这下半阙词，王不仕本来就是要写的。
上次在王家小院和望江楼一聚，他就看出来张倚兰是一个极好诗词的人。
所以，早就想好以词换字。
正要提笔，王不仕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看向一旁张倚兰。
“张大小姐，上半阙你这里应该还有吧？那下半阙可否依旧由你执笔？”
“荣幸之至。”原本正在低头走神的张倚兰一听，赶紧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纸上赫然是上半阙《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王不仕站起身来，手握酒杯，来到窗前。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说罢，回过头来，眼神恰好落在张倚兰身上。
一旁正陶醉在这首《水调歌头》中的庄老，突然眼睛一亮，随后嘴角浮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哈哈哈，好词，好词，尤其是这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倚兰，你觉得呢？”
庄老特意点了一下张倚兰，张倚兰的脸也是愈加发烫。
太露骨了！
“吃饭！”张倚兰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庄老闻声，哈哈大笑，这一笑反倒让张倚兰的脸更红了。
一顿酒下来，张倚兰越发觉得王不仕是心有抱负，才华出众的人才。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入朝为官，那对于秦国绝对是一大幸事！
再不济，凭借他的文采，也能让秦国文坛再进一步！
“小友，你有如此才华，可考虑过仕途？”
庄老突然一句话，问得王不仕有些懵。
要不要当官？这个问题王不仕也曾经想过。
当官是为了什么?说到底，还是为了挣钱！
可现在王家已经足够有钱了！
况且，挣钱又不止当官一条路，根据王家的情况，还有他脑子里的那些知识，就算不当官，也可以创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晚辈随意惯了，仕途束缚太多，晚辈还是算了吧。”
“哦？若是这样，那小友又为何读书呢？”庄老终于认真起来。
他感觉这个人有些奇怪。
“难道读书就一定要入朝为官吗？”王不仕反问道。
一句话，让庄老和张倚兰纷纷愣住。
二人眼神有些疑惑。
难道读书不为了做官吗？
别说秦国，普天之下，所有的读书人，这辈子的梦想无非就是入朝为仕。
就连被称为秦国圣学的文渊阁亦是如此。
每日进进出出的读书人无数，为名而来，为利而往。
张倚兰睫毛微微颤动，陷入沉思。
读书是为了什么？
对于官宦人家来说，读书自然是为了更上一层楼。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读书是为了入朝为仕，改变命运。
对于那些富贵人家，都护更是为了摆脱商贾之名，获得更高的权利。
这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要从做官开始。
而王不仕那句话，让她有些迷茫。
“读书不为做官，哪又为何读书？”庄老疑惑问道。
按照本心，王不仕肯定会说读书是为了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化，还有百姓的习俗，方便敛财。
可是他却没有说，因为坐在他对面的是当今大儒，是文人的领袖。
若是他敢这么说，那一定会被庄老用拐杖赶出去。
王不仕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思索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突然间，一句话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读书，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
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这望江书院炸响。
这个历史世界虽然与王不仕曾经所在有些不同，但是也存在孔孟儒说。
天下读书人也曾为为何而读书争得面红耳赤。
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过这样的说法。
令人震耳发聩。
那一刻不仅是呼吸，就连时间也仿佛停止。
众人久久不能清醒。
庄老那停滞在半空，握着酒杯的手不由颤抖，嘴巴微张，眼神有些茫然。
张倚兰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窗边的男子，白色衣袖随风扬动，目光坚定看着窗外，似乎若有所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庄老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王不仕看着二人的模样，不由紧张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早就有了这样的说法，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一声轻咳在门外响起。
众人回头，看到了门口的秦老。
王不仕见状，赶紧起身：“看来庄老是有客前来，那晚辈先行告辞。”
正欲离开，门口秦老指着桌上的酒瓶：“此酒叫做‘往圣酒’如何？”
“往圣酒实在是太高了，晚辈承担不起！”王不仕心中一惊，回过头来。
往圣酒，那是以圣人命名，这要是叫出去他还不得被天下的书生喷死！
“若是别人，自然承受不起，但是你不一样，”秦老慢慢上前，感慨道，“老夫与老庄二人，曾经也一直追寻读书之道，甚至为此闭关多年，但是依旧想不明白，天下人到底为何读书！”
“这想得多了，便自以为，读书是为了明事理，为了服务我秦国，亦或者是为了文化的传承！”
“放在，老夫在门外听了小友这一席话，才知道，老夫这半辈子的书都白读了！”
秦老一边说话，一边感叹，脸上尽是惭愧之色。
“是天下人的书都白读了！”庄老在一旁纠正道。
“对，天下人的书都白读了！”秦老十分赞同这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天下读书人的目标！”
“老秦，此话当入圣学，为天下读书人指明方向！”庄老抬起头来，表情凝重。
“嗯！”
秦老肃然点头，拿起桌上纸笔，提笔落字。
“小友既能讲出如此大道之言，也自然受得起‘往圣酒’了。”
音落字毕，纸上赫然有三个字“往圣酒”，与那“望江红”一模一样！
“这是……”王不仕疑惑道。
“文渊阁阁老，秦淮安！”
……
再次闲聊片刻，王不仕终于得空离开。
看着他离去，秦老伸手从桌上拿起一瓶酒，默默拧开。
“只可惜，有如此才华，该入仕才是！”
庄老冷哼一声，一把将酒瓶抢了过来，悠悠而道。
“天下大道万千，并非读书一条，这种人总有自己的想法！”
“小气！”秦老一脸埋怨。
“你输给我的钱还没给呢！”庄老又来了精神。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这老东西耍赖！”
“是你，技不如人！”
……
张倚兰不由扶额，默默退出门外，想着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不由一笑。
如果是他，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吧？
临安城。
乌云压城，大雨瓢泼。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外面的雨。
原本这两日便是布行竞选的日子，各家布行也早就做了准备。
只是，不知为何，那位贵人突然回上京去了，而且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
于是乎，众人便纷纷在家聊起天来。
当然聊得最多的话题无非是三个。
一个就是王家酒坊新出了两种酒，一个叫做“满江红”，一个叫做“往圣酒”。
而且，这两个酒，都是当今大儒取名，甚至就连酒瓶上的题字都是文渊阁的大阁老秦淮安所作！
第二个便是，盛行在临安的半阙《满江红》，听说还是那位贵人亲自作的曲！
如今临安所有的青楼都在传唱。
只不过，这件事，没人相信，在大家眼中，这个玩世不恭的败家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词的，无非就是请了哪位大家所做，毕竟王家有的是钱！
于是大家只是呵呵一笑，当作饭后谈资娱乐罢了。
当然，最让大家震惊的便是王家最近又在打广告。
说是做出了一种不易掉色的布，价格甚至比张李两家还要高！
于是大家纷纷以为，这肯定是王家使用的手段！
真是小人！
临安败类！
王家大院。
王不仕并没有在乎外面的流言，只是一门心思的在书房练字。
自从上次被将臣嘲讽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在人前写字了。
正专心地练着，侍女小莲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少爷，少爷，望江书院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