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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工智能

  第三章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一)

再次撞到JAson,裴任之本以为会满怀感激、无比兴奋。但实际上,当他主动说出“我们不是约好,每周二每周三一起晚自习吗?”裴任之的脸却变成了一个红虾米,受宠若惊中带着羞涩,就好像一年级的小学生被班主任老师表扬过了头。

Jason看她又脸红了,有些诧异,可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愿意深究。人年纪越大,或从事的职业越特别,就越不容易脸红。JASON的实际年龄比她大了七八岁(裴任之并不知道),已经觉得:脸红,是个高门槛的职业技术了。所以,能看到有后辈脸红,不仅不反感,反而觉得挺可爱。

“喔,师兄这么好呀。”任之立即发自内心地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难得你还记得,真有点儿,——”哪个词来着?“受宠若惊!”——这词儿简直是一语双关。

听到这个词,他又笑了,没有接话。相对于大本的学生,他笑得少之又少,可是好像每次出现微笑,都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刻,有时化解了裴任之的尴尬,有时填充了彼此对话的空白。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一共6个半小时的时间,他们两个第二次泡在逸夫堂里。

本次长达六小时的学习让裴任之啧啧称奇,对于管理系的“大龄”同学刮目相看:其投入学习的专注度、耐久力、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惊人毅力,都比裴任之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开始的两个小时都是围绕裴任之的作业展开。如果不是裴任之不好意思,中途提醒“师兄休息走动一下”,Jason自己,没有一次提出来要休息。

目标物——英国牛津出版的当代建筑赏析,是一本图文并茂的英文书籍,中间固然包括了晦涩的专业解析与繁冗的数字推倒,但也有大量的感性内容,图片内容生动有趣。

有了研究建模作业的经验,裴任之对深入研究外国图典有了信心。但还是有两个难题需要Jason帮忙:一是需要弄清大量的英文词汇所代表的实际意义,而非表面的意义。二是以他的思维方式来推断书籍的逻辑内容。

JASON虽然不懂建筑,却很熟悉编书人的思维方式,也比任之更能熟练运用英语。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的难点需要JASON一一攻破,不懂得建筑学原理也需要与裴任之商量着前进。而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难点,哪怕是借助电脑工具,也一定要最后搞清楚这个概念。此做法甚合任之的心意:让她无端联想到中学阶段参加奥林匹克竞赛,无论多难的题,她都要与小伙伴们一力攻破。

有了前一个小时的摸石头过河、攻城略地,两个人已经逐步适应了书籍的叙述习惯,进行得相对顺畅了。任之的心境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能腾出两分心思,欣赏一些外国建筑的图片,几张斯德哥尔摩的酒店建筑图片吸引了她的目光:造型奇特,融入了显而易见的环境保护概念,却又整体呈现出工业时代的明显特征。

任之禁不住问JASON:“师兄,看这几座奇葩建筑,‘中意’不‘中意’?”中意在她老家的广州话里,就是喜欢的意思。

JASON仔细看了几眼,实话实说:“造型比较有创意,但这类建筑不是那么实用,浪费了很多空间,就是在欧美国家,估计也不常见。”

任之很想说:别人是问你中意不中意,又没有问你实用不实用,瞧把你认真的!但她

觉得这样说太放肆,也有扑灭师兄教严谨教学热情的风险。

没有想到,JASON注意到了她眼里闪现的狡黠,敏感而尴尬地添了一下嘴唇,抬起眼睛说:“那,你自己是不是特别喜——中意?”

可惜的是,任之刚才的幽默感转瞬即逝了,她点点头,就事论事地说:“环保与实用,可能在建筑上是两个近乎对立的概念吧!但现在环保潮这么盛行,以后的建筑还是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JASON却说:“未来不可预期,要看更多人的喜好吧。更多人心底喜欢什么建筑,最终就会流行什么建筑。”

裴任之兴致勃勃:“你说的好像是灵魂诉求这个东东吧?我可能不是能很清晰地表达,不过,确实能透过这栋建筑看到所谓的灵魂,这些线条中流淌着一种柔和的理想主义色彩,让人不仅看到了钢筋水泥,而是看到田园牧歌,甚至能听到音乐。”

JASON认真地再次读了一下英文解析,说:“建筑师的想法可能是与你的说法有共通之处:他是想表达一种回归自然的理念,从钢筋水泥中找到自然。”

闭上眼睛又想了片刻,JASON说:“比起这类建筑,我可能更欣赏硬朗、雕塑感强一些的建筑,直接听摇滚乐可能更对我的胃口,而不是这类建筑代表的交响乐。”

裴任之惊喜,急道:“对!就是这个词,交响乐。这些建筑是有一点儿交响乐的感觉。”

从此之后,她发掘出了JASON的又一个重要用途:他的建筑审美观很值得借鉴。

大约两个小时后,裴任之起身去给水杯加水,刚刚走到过道,就看见自己的几个同班女同学鱼贯而入,李曼妮、薛岩、陈柏桐与孙晶。这个场面并不多见,多数的冰华大学学生总是习惯于独自晚自习。裴任之兴奋地迎了上去。

薛岩发出了“团队”邀请:“小裴小裴,加入我们几个吧,我们刚刚组成了学习小组,今天晚上一起干。”

李曼妮也说:“四个臭皮匠,我就不相信:顶不上一个苏炳辉。”

裴任之笑吟吟地感谢了她们的好意,说:“今晚上我不行,我约了个高人朋友给我辅导英语。”

“谁呀?”几个女孩儿不约而同问道。

裴任之转过头去,想指一指20米开外、座位上的JASON给她们看,却发现:哪里还有他的身影?——而自己从他身边走开,应该没有超过1分钟吧?

“可能去卫生间了吧!”裴任之只好这样说。四个女孩儿随即去找资料,离开了这一区域。等裴任之打水回去之后,JASON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她心里摇摇头,不在意地重新坐下去,并没有追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二)

在“高人”的提点下,裴任之的学习进展迅速,于是,10月的第二个周末,去中国人民大学拜访井宝的计划,就顺利成行。井宝大名井晓妍,是裴任之的初中、高中同班同学,也是骨灰级的闺蜜,一个文艺女青年,高中读书时明明是个理科生,却偏偏考了新闻专业,立志要当“无冕之王”——记者。

去的时候是三人同行,黄毅彤要去同一所大学看望自己的老乡,苏炳辉班长则要去组织大学之间的联谊活动。三个人约在一起同行,裴任之的自行车刚好被人借走了,就坐在了黄毅彤的后座上。

对于小裴最近的进步,两位男同学都满是赞美之词,黄毅彤追问:“最近得了什么诀窍?”

他与多数同学说话都比较少,但每次撞到裴任之或方致远,就秒变谈话高手。

裴任之开心地据实以告:有位管理学院的师兄辅导了自己几次。

苏炳辉当即就皱了眉,问:“管理学院哪个系哪个年级的?叫什么名字?”

裴任之说:“只知道是研究生一年级的新生,没有问过哪个系的,姓迟,迟到的迟。”

苏炳辉忽而语气凝重:“姑娘,你可要小心啦,我刚和他们研究生一年级的全体新生搞过活动,看过他们的学生名单,整个年级,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姓迟的。小裴,你没有搞错吧?”

虽然对于班长苏炳辉的超强记忆力从来不会怀疑,但他居然质疑JASON,裴任之还是有点儿恍惚,说:“那,我下次撞到他,问清楚下他是哪个系哪个班的。”

黄毅彤在一边笑,说:“老苏是担心你被拐骗了!小裴妹妹,你也不是无知少女了,长点心眼好不好,也真糊涂,被人辅导了几次,居然还没有弄清楚人家的来头。”

“哪里那么严重呀?”裴任之一脸无辜地申辩道:“我和他都已经挺熟的了,要骗我早骗了。再说,他自己也一直在图书馆晚自习,怎么看,也不像个骗子。”

“骗子两个字还写脑门上呀?”黄毅彤说。

到了中国人民大学,三个分手各自去办事儿了。

(三)

井宝心情格外好,特别将家里寄来的广州土特产分了裴任之一多半,有广式香肠、荔枝干、肉脯、紫菜蛋卷,主要是零食。裴任之来者不拒,心里想:这些东西都可以转送JASON,感谢这他几次的精心辅导。

接近傍晚时,裴任之从人民大学出来了,打电话给那两位男同学,得知他们的事情都没有办完。于是乎,一趟去人民大学的闺蜜之约,最后以裴任之乘坐320路公共汽车回冰华园而结尾。

在人民大学东门等待公交的时刻,时间刚好过了傍晚六点,碰到了下班的人流,北行方向的乘客数量特别多。多数人看着并不像任之这样的学生,反而像是中关村上下班的白领(看来周六加班也是常态)。裴任之脑子塞着些学习的事情,开始时,并没有关注过周遭的人脸。

但是等车的时间特别长,超过了10分钟,有张脸屡次在身边晃悠,很难不注意。处于本能,裴任之抬头扫了一眼,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就向着自己微笑了一下,笑容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如果裴任之视力再更好一些,也有可能被立即打动。但裴任之没有太理会这个笑容,只是礼节性地也回报了一个简短的微笑。

这个时候,公共汽车终于来了。裴任之跟着十几个人热热闹闹地挤了进去,很快就被人流推到了公汽靠中间的部位。汽车启动,大约只过了1分钟的时间,有人的手在汽车上端的扶手上靠紧了任之的手。任之平素不喜欢与陌生人发生身体接触,立即将手移开了约2个厘米的距离。可是,大约只过了10秒钟,那只手又再次靠近,任之再移开。没有想到,那只手又再次移近了。

车厢内逼仄拥挤,任之简直名副其实无路可退,带着几分嗔怪的目光侧身看去,又与站台上那张脸相遇。对方见状一惊,立即说:“对不起,是不是挤到您了?”任之微微点了下头,又转过脸去。几秒钟的交流,她终于注意到了对方是男是女:一位年纪与JASON差不多的男生,戴眼镜,知识分子的样貌,宽脸,嘴唇较厚。仅此而已。裴任之想:这点儿小事儿也无需计较吧。

(四)

由于不好意思老是耽误别人的时间,再一周的晚自习,裴任之就短信提示了JASON:不用用太长的时间辅导自己的英语,可以重点打点自己的管理学作业。而再次在图书馆相逢时,JASON果然手里拿了厚厚的一本私印书,坐在座位上后,目光开始在那本书上跋涉。

空隙中,裴任之发现:他这本书有点儿蹊跷,远看像个晦涩的文科专著,乃至JASON看书的时候偶然眉头微皱,嘴唇微动的表情似乎在表示:自己很难参透文中的意思。可近处一看,却好似一本小说,大段、大段的对话呈现在眼前,语句都非常感性。

裴任之忍不住问:“迟师兄,你这是本什么书呀?好像很有意思呀,都是对话。”

JASON抬眼说:“我,现在一家文化传媒企业工作,工作内容之一,就是熟悉这些对话文字。”

“喔!”裴任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推断,所谓的文化传媒企业,要不然就是什么报社、杂志,要不然就是个新浪、网易那样的门户网站,师兄所说的“熟悉对话”,八成指的是文字编辑之类的工作吧?

可又一个二十分钟过去了,她发现,刚才的推断是错误的。因为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她发现师兄居然没有给书翻页。如果仅仅是一个文字编辑,需要这么长时间琢磨一页纸吗?

她又忍不住问:“你的书很难懂吗?叫我这个看热闹的瞧,可是很有意思呀,对话都很有故事性。”

JASON苦笑了:“不是光看懂就可以了,我的工作是需要把这些内容记在心里的,最好能分毫不差地给别人背出来。这一页也是太难记了,是一个经济学家在与人斗嘴,不断陈述自己的学术观点,数据太多,我不擅长记数字。”

“高门槛的工作。”裴任之伸出大拇指来称赞了一下:“不过,需要背这么多大段的对话吗?记个大概不就可以了?”裴任之禁不住问道。如此字斟句酌、准确无误地大段“背课文”,在她印象中,好像只在小学、初中阶段才经历过,背文言文,什么《岳阳楼记》、《出师表》。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中,没有听说过一种职业需要如此大段地背课文。

JASON解释说:“记个大概当然也可以,但是到了工作现场,有可能拖同事的后腿。”

裴任之心里顿时涌入了由衷的倾佩之情:谁说管理学院要比工学院、信息学院差?这位迟师兄的勤奋精神就是可圈可点:一边读着研究生,一边还在勤工俭学。这么一想,她胸中的侠义之情再次泛滥,决定尽点儿绵薄之力,帮迟师兄搞掂这些大段的“课文”。

“在我们现在班里头,我算不上记忆力特别好的,不过,中学的时候我倒是学了一些挺实用的记数字的方法,你想不想听听?”小裴尽量口气谦虚地问。如果不是自己眼镜儿又出了问题,他二十分钟还没有翻页的背诵速度着实令人着急。要不然就是他有心事、心不在焉,要不然,就是他真的是不善于背诵数字。如果是后者,自己这方面就太有优势了!想谦虚都会点儿困难。

听完她的话,Jason先是说了“谢谢。”即而沉默了好几秒钟。裴任之才会意:他原来是等着自己陈述自己的好方法。嗨,年龄相差几岁的人还是有代沟的,沟通起来都要“猜、猜、猜”,联想到第一次遇到他时、两个人互相等着对方先走,裴任之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这笑容虽然迷人,却看的对面的JASON心头七上八下:以他早年的人生经历来看,这样迷人的微笑之后,常常面临着被女生捉弄的结果。被女生捉弄,多数的情况下他是心存反感的。这一点儿,与天生有幽默感或者举止活泼的男生有着本质的差

别。遇到女生捉弄,方致远会一笑置之、大大咧咧无所谓,刘坤、罗东浦则会心里麻麻痒痒,挺享受这个被捉弄的过程。

那边,裴任之已经“开讲”了:“我觉得最好用的方法是化零为整,先记住一个趋近于这个长数字的整数,然后再慢慢记住细分的数字。比如你这个文案上的89.47%,你就记个90%,这个328.45,你就记个330.等全篇的文章都记住了之后,你再回来狠记这两个细节,就好了。”

Jason点点头:“言之成理。我试试。”说着,他翻到了下一页,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反复试验了裴任之的方法,肯定地说:“你说的比较对。”

裴任之马不停蹄地继续灌输:“方法二,数字中最难记住的是长数字,比如你文案中这种超过10位数的长串数字。这类数字,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难题。所以,就算我们记不住也不用灰心丧气(JASON听了她这话,忍不住蹙了下眉)。不过,我想问问,师兄您回忆下,您生活中比较擅长记住哪些东西?”

Jason很想告诉她:除了数字,自己其他的记忆力都很好。不过,他还是中规中矩、所问所答:“我背诵散文、诗歌的记忆力还算过得去。”

“那就太好了,”裴任之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师兄你,大可以今后将长串数字编成儿歌,唱上个两三遍,很可能就记住了。比如说这个数字,5766889019192,咱们就现编一个:我想想,——武器溜溜,爸爸就灵,要求要求啊!——可以吧?——武器溜溜,爸爸就灵,要求要求啊!你试试!”

“武器溜溜,爸爸就灵,要求要求啊!”Jason跟着学了三遍,觉得这个方法好用,禁不住笑出了声音。

两个人活学活用,折腾了半个小时,裴任之将自己的“推理法”、“联想法”、“骂人法”一股脑儿全交给了JASON。可能是因为她教导有方,更可能的原因是JASON虚心受教,不愿意让裴任之小看了自己,总而言之,之后的两个小时,JASON的记忆力突飞猛进,将大约5000字的工作“课文”基本背下来了。

JASON觉得,小裴的记忆方法整体就是一个“先易后难、”“优势组合的思路”。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在餐馆里算账总是比计算器更快?她就是先把一堆小数字各自组合,然后再将几个大数字加总起来,而不是一项一项地类加。

(之后处得久了,他还发现,她的这个算账优势特别适用于学生消费,特别能防止那种不打小票的大排档餐馆,蓄意多收学生几元钱。)

而当天,裴任之拿着他的“课本”,让他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发现自己的教学成果显著,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更开心的是:作为一个2004年建筑学一班的后进生,自己居然能对同学校的师兄提供学习方面的帮助,小裴从此不再是一个只需要帮助的无能之人了。

从此之后,为了能维持“礼尚往来”的平衡,裴任之主动提出来:如果碰到一起温习功课,两人不妨互帮互助、共同进步,JASON帮忙任之攻克英语难题,任之协助师兄背课本。

10-12月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两个人的互帮互助工作进展神速,彼此受益匪浅。对比起来,任之同学私下里窃喜,觉得自己在“投入产出比”当中占了便宜。

她逐渐发现:JASON的记忆力本来就超群,对于诗词歌赋、散文甚至文言文,几乎能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这方面的能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与班长苏炳辉——自己印象中记忆力最好的人难分伯仲。而在记人名、地名以及英文名方面,他更是不知道高出了自己多少个段位。

他的缺陷在于不擅长记数字,对于个别领域的习惯性语言也显得比较生疏,比如政治用

语,他的兴趣好像并不在此,或者,天生有一点儿抵触心理,所以很难记得住约定俗成的一些说法。而像所有听说过的天才一样,这些缺陷与他其他方面超长的记忆力相映成趣,对比鲜明。

所以,在裴任之看来,她需要帮助JASON的内容是十分有限的,自己更多的时候,对他的帮助停留在比较低端的方面,充当一个看着他背课本的秘书。

她只需要在他大段背诵“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若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的时候,微微纠正:不是“屈人之术”,而是“取人之术”。

而他给自己的帮助却是源源不断、真金白银一般珍贵的,他不但可以纠正自己的英文阅读错误,还可以帮助自己改英文作文,与自己一起探索欧美建筑文化,用处多多。所以,渐渐的,她越来越喜欢跟他在一起,也越来越喜欢他的气味,——隔着老远散发出来的淡淡檀香。“这叫书卷气”,任之偷偷地想。

不知不觉中,她忘记了从小特例独行的生活习惯:并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从小就听父亲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五)

小的时候,裴任之读某本英国的推理小说,书上说在人生的特定阶段,生活中会反复出现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最近的生活,印证了这个道理。可惜的是,有好事儿也有坏事儿。

9-10月,JASON似乎并没有他最初说的那么忙,不仅每周二、三的晚自习多数到场了,而且,在校园里撞到裴任之的概率也在直线上升。乃至裴任之睡在宿舍上床铺时推断:自己的视力是否有所提升?脸盲症、近视眼不碍事儿了?

周六,宿舍里几个人共用的台式电脑坏了,轮到裴任之值日,要送到校门外的维修点去。她搬着电脑刚出宿舍没有3分钟,就在银杏树林边又看到了迎面走来的JASON。夜色撩人,他这一日穿件白衣,那脚步儿居然不像是走过来的,却似飘过来的。如果裴任之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小知识分子,一定会立即想到薛岩的提醒:最近银杏树林经常闹鬼!

JASON主动接过了裴任之的电脑,说管理学院的某位老师今天补课,所以拖延到了现在,正要出西门去搭车,可以顺便送送裴任之。

他现在的话比初认识裴任之的时候多了一些。

听说裴任之正在为“外国近现代建筑史”的作业没有得高分而小小烦恼时,JASON温和、诚恳地表达了不同观点:“为什么一定要拿第一、第几的成绩呢?既然造房子才是你的理想,你只要掌握必要的技能,保持一颗勇于创造的心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必要在数字问题上特别计较。”

任之觉得他言之有理,没走三两步心境已经转好了。她开始问他最近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想象中,他应该是一个相对文艺的人,有别于自己熟知的理工科同学们。

然而,JASON说:“我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文艺的人,大学的时候,我学的是金融专业。不过,我的妈妈却很热爱文艺,曾希望我们兄妹几个都能走上艺术之路。小时候,为了让她高兴,什么文学呀、书法呀、中国历史呀,(我)都学了学。”他谈到他母亲的时候,表情有所不同,温和中带出了几丝感性,嘴角微微上扬,宛如皎洁月光洒落在和田玉佩的沟壑间。

任之觉得他的话中有点儿逻辑问题,什么叫“中国历史”也学了?读小学时,不是就应

该学历史的吗?这个不用他妈妈教,他自己也应学过的呀?

不过,她也不想计较逻辑了,就谈了自己的看法:“其实,在我来看,文艺就是拿来娱乐的,能给生活带来很多乐趣。迟师兄你的意思是说:你妈妈带你进的文艺之门,之后,你就触类旁通了?”

“算是这样吧!找到了乐趣。”Jason的笑容带着一点儿茫然。

他抱着任之的台式电脑,依然身轻如燕,吐字清晰、思路清楚,快到东区篮球场外的栏杆处,有段裂口可以直接抄近道,任之问他:“我们走不走(近路)?”

他表情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循规蹈矩惯了,不太愿意走捷径,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任之走在前头到了缺口处,才发现,那个宽度不太够,一个任之这种苗条些的女孩子可以勉强挤过去,他一个大男人加一台电脑却无论如何挤不过去。任之刚刚想说我们折回去吧,对不起什么的,侧头一看,却发现他已经在栏杆的顶端了,一只手居然还稳稳地端着那台电脑。哇,他怎么上去的?他,——会轻功?

说时迟那时快,只2秒时间,他就从栏杆上直接跳到了外头的地上,如同体操运动员一样,稳稳落地,毫不拖泥带水。任之半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才从栏杆的缺损处钻过去了。但由于太惊讶了,不知该从何问起他刚才的动作。

他显然并不想在谈论自己矫健的身姿方面浪费时间,继续开始谈“文艺”的话题:“我在西区的家属楼中参加了一个读书会,大家专门分享当代文学,英文原版书很多,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任之觉得这个娱乐挺好,就说:“谢谢。不过,我可能时间不多,不一定每次活动都能参加呀!”

“其实我也不能每次都参加,11月份的活动,我就没空,要出趟远门。他们每周活动两次,会员都挺有想法;每次到场的可能也就不到十个人,是个清净的去处。”JASON似乎对是否安静、志同道合比较看重。

任之表示:下次活动愿意去看看,与JASON约好了:两天后的晚上去参加这个读书会。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第三章 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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