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言如锦看她眼神如此凶狠不服输,他往前几步朝她挥了挥拳头,也瞪着一双牛眼道:“怎的?你还觉得你有理了?”
“快过来向如意道歉!”说罢又要过去提她。
“够了。”言如枫拉住了他,他眼神几番落在狼狈不堪的言无双身上,心里有点不自在。
“如意还伤着,先顾她。”
言如意闻言看了他一下,这才装作回过神的样子,惊呼道:“快叫大夫来,阿姐都流血了。”
说罢又开始哭:“都是我不好,是我非要看阿姐的镯子,是我没拿稳镯子。”
“可我并无恶意,听闻这镯子是祖母给她的,我这一生从没体会过祖母的喜爱,难免好奇几分,我并无恶意。”
她这话一出,言左丞夫妇也一同黑了脸。
俱都不满地看着‘深得祖母喜爱的言无双’,觉得她就是那老泼妇派来讨债的,心里厌极了她。
言如意没注意到他们的模样。
她边说边挣扎着起身,口里还拼命道:“阿姐你不要怪五哥,他也是心疼我,你怪我吧,都是我不好。”
她虚着模样,话音也十分弱。
只有围拢在她身边的言家几人听到了。
这样就够了,她说话、做事原本就只图让言家人看到。
偏就是这几句,言家众人又是嫌弃极了言无双。
一个个冷眼旁观言无双的狼狈不堪,无一人上前扶她起来。
他们在屋里,在廊上,拥着言如意对言无双怒目而视,如言刘氏、言如锦等人。
或者背过身对言无双视而不见,如乔巧妯娌两人。
言如旭除外,他窝在椅子不出声不起身,半垂着眼眸似睡非睡,只当自己是个看戏的局外人。
言无双则在廊下,在院中,身子浸在水里,打湿了她半边衣裳。
她的身后没有家人、兄长,只有碎缸流水,以及满身狼狈、疼痛。
她与他们中间仿佛隔着天堑鸿沟,这道鸿沟靠她自己单方面示弱、讨好是根本就填补不上的。
更何况,她凭什么要对他们示弱、讨好?
生而不养的是你左丞夫妇。
鸠占鹊巢的是你言如意。
心狠薄情的是你言家男郎。
凭什么要我对你们认错、示弱!
言无双看着他们,自己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
她额头上的血快要滴到眼睛,险些要模糊她的视线。
她抬起袖子随便一擦,眼前便又清明了。
她的手许是被碎缸片划到了,也血糊一片。
血糊裹着唯一一块碎玉,她捏得紧紧的,生怕连这块碎玉也掉了。
至于身上的疼痛?无所谓。
她从小在山里长大,似这点毛毛血、毛毛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盯紧了言如锦,眼神几欲将他生剐。
就是这个人最坏,他连碎玉都不让我捡,还将它们踢进了水沟里。
想到此,言无双还不待站稳,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如利箭一样朝言如锦冲过去,将来不及反应的他撞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抓、乱捶。
她的表情狠极了,眼神深处又带着无尽的伤。
打他容易,可我的镯子回不来了。
想到此 ,她眼眶就是一红,眼泪落在言如锦脸上。
言如锦仿佛被她的红眼眶和眼泪惊到一样。
他顿了顿,挣扎不由就松了,喉咙里的骂也咽回肚子里。
只举着双手护牢自己的脸,喊些“你疯了,快住手”之类的话。
言无双根本没打够,抓过他挡脸的手就是用力一咬。。。
“啊!!!”他痛得大叫,偏偏又甩不掉她咬人的嘴巴,急得冲家人求救:“都看着干嘛?快将她拉开!”
真不愧是乡里来的,怎的跟疯狗一样爱咬人呢!
这回言如旭先动,他去拉言无双。
其他人也来帮忙,终于是七手八脚从疯狗言无双口中夺回了言如锦。
言如锦的手掌血糊一片,她的牙印深深嵌到他的手掌里,只怕要留下疤痕来。
此刻言家人又围在言如锦身旁对他极尽关怀安抚。
言无双仍一个人站在一边。
她身上又多了几分狼狈,又是血又是泥,整个人就像从战场上拖回来的没死的士兵一样。
真跟士兵一样。
眼神模样十分不服气地瞪着言家人,拿他们当敌人、仇人一样看。
谁要是看她,她都不服输地瞪回去。
她脸上嘴上都是血,有她自己的有言如锦的,瞧着令人心惊、害怕。
乔巧看她此番模样,只觉得一颗心呯呯直跳,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一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感应到了,调皮地踹了她一脚。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林佳年一直和她在一起,以为她是被言无双给吓到了,十分不喜地看着言无双。
又劝乔巧回去:“这里有血,你看了不好,快回去。”
乔巧不想走,但事关言家后代,屋里所有人都劝她回去。
她于是只能回去。
她走之前几番犹豫看了又看言无双,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林佳年快速拉走了。
没了两个儿媳妇,言左丞才更能放开了手脚去教训言无双这个穷凶极恶的疯狗。
他二话不说先冲过去甩了她一巴掌。
继而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打妹妹、咬兄长,掐尖要强、心狠毫无人性,你可真是个畜生!”
言无双没躲他这一巴掌,也没喊痛。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在心里说道:第二次。
言左丞被她冷冷的眼神看着,心中更觉羞恼,手不自觉又抬了起来。
言如枫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适时拉住他劝道:“父亲不可。”
劝罢父亲又看向言无双:“你倔什么?还不认错?”
言无双没理他,她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认错?
她拿袖子一擦嘴角,转身就要走。
“站住,你走一个试试?”言左丞在背后怒气冲冲:“你要是走出去了,言家这道门你就再也别想迈进来。”
他此话一出,别人且不说,言如意心里登时就是一喜。
她看牢了言无双,生怕她不敢走、不舍得走。
言无双回头轻飘飘看他们一眼,似是十分不屑他们的样子。
她什么话都没说,抬脚就大踏步往外走去。
她走得又快又稳,带着永不回头的决心。
她的父母、妹妹、兄长们就在后面看着她。
言如锦甚至都忘了喊疼,也巴巴看着那道小小、瘦瘦却又充满力量与坚定的背影。
她快要消失在众人面前了。
言如意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心跳都不自觉加快。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跑了出去。
是言如枫。
他追出去了。
言如意泄了气,脸一下变色。
她几番调整,这才朝言如锦看去:“五哥,你疼不疼?”
他当然疼,但她似乎比他更心疼,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都怪我,都怪我不该去看她的手镯。”
“都怪我没拿稳她的手镯。”
“怪我想要亲近她,却反而触怒了她。”
“五哥,是我害了你。”
她红肿着眼睛看向言家人:“父亲、阿娘,阿姐是不是恨我?她是不是怪我抢了她的位置?我通通还给她好不好?”
“你们仍将我扔到路边当一个孤儿吧,或许只有这样,阿姐才会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