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周日，秦牧森一大早便去了医院。
昨晚临睡前接到他小姨邓丽的电话，叮嘱他务必今天早上上班之前，到她的办公室一趟，还特意强调必须空腹！
秦牧森一身白大褂，七点四十分出现在体检中心肛肠科办公室的时候，邓丽正在穿白大褂。
秦牧森抬手看了下手表：“邓主任，这都七点四十了，还在穿白大褂，你们体检中心不是七点半上班嘛，你今天又迟到了？”
“嘘，小点儿声！你这孩子，我迟到是因为谁啊！”
“你迟到，怎么都跟我没关系吧？咱们又没住一起，我既没关你闹钟，也没弄坏你的皮鞋。”秦牧森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啧，你这皮孩子，小时候住我家干的坏事还记着呢！”邓丽抬手，轻轻地打了下秦牧森摊着的手心，“不对啊，今天是周末，又不是周中工作日，周末我本来就八点上班，我哪有迟到！”
“好吧，是我误会了。邓主任，让我一大早过来干嘛？
我又不体检，为什么不许我吃早饭……？”
邓丽转身，将办公桌底下的一个蓝色保温袋拎到桌上：“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啊？”
秦牧森：“什么日子？我生日还没到呢……”
“诶呀，今儿立冬啊！”
“哦，立冬怎么了？”
“立冬得吃饺子，你这些年在国外，都没人给你包饺子，连立冬吃饺子的习惯都忘了！
看看你，三十多的人了，连个对象也没有。”
邓丽说着直摇头。
秦牧森：“拜托，小姨，我虚岁三十，哪有三十多……！”
“没差，那不都一样！大龄剩男一个！”邓丽从保温袋里拿出了一个蓝色方形饭盒，“诶呀，我这又高又帅的大外甥，怎么能是单身狗呢……
我听说你们科室，好几个没结婚的姑娘都暗戳戳地表示喜欢你，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秦牧森将手插回白大褂的兜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女的。”
“你没出国前不是谈过女孩嘛？
我跟你妈还以为你是男孩女孩都喜欢呢，想着你跟外国男朋友分手了，回国能找个女孩过日子……”邓丽刚说完，突然觉得肚子里面好像咕噜咕噜一阵翻涌。
“我不是，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当初是因为年纪小，不确定，因为周围朋友都谈的女生，所以才……我现在三十了，我很确实，我只喜欢男生。”
“好嘛，好嘛，喜欢男生就喜欢男生，那你好歹也找一个啊！”
“小姨，我才回国多久啊……”
“有三个多月了吧？一晃马上就半年一年了。时间过得很快的。”
秦牧森无奈摇头：“别人是度日如年，你这是度日如秒啊……”
“诶呀，不开玩笑，跟你说正经的！一个人多孤单，逢年过节的，人家家里热热闹闹，你没个伴儿冷冷清清的。
你看今天立冬，你连个包饺子一起吃饺子的人都没有。”
邓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保温饭盒的盖子，里头是热腾腾的各个形状饱满的饺子。
“小姨，你不是给我包了饺子嘛？”
“那怎么能一样，你姨我都多少岁了，我又不能给你包一辈子！”邓丽将耳鬓一搓黑中带白的头发夹回耳后，瞪了秦牧森一眼，无奈道，“快坐下吃吧，时候不早了，赶紧吃完，一会儿好回去上班。”
秦牧森看了看邓丽办公室墙上贴的爱护肛肠的科普海报，嘴角抽了抽，仍旧站着：“在你这儿吃……？要不，我还是带回去吃吧？”
“那也成，随你。”话音刚落，邓丽觉得肚子翻涌的厉害，“牧牧，先别走，你还是在这儿吃吧，顺便帮我顶会儿班。”
秦牧森拿着保温盒盖子的手一顿：“啊？你干嘛去啊？”
邓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迅速抄起桌上的餐巾纸：“我肚子疼，我去个卫生间。”
“那你快点儿回来啊，我一会儿回去还要查房呢！”
邓丽疼的面容扭曲：“你查房晚个十几二十分钟的又没事，病人又不会说你！我这边体检的人随时会来，我回来之前给我顶着，听到没！”
秦牧森看邓丽捂着肚子狼狈样子：“好吧好吧，你快去。”
秦牧森低头，看着保温盒里的饺子，心里暖暖的。
小姨一直待他很好，比他的亲妈还像妈。
自从三年级暑假，父亲癌症去世以后，他便跟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不过母亲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全国各地到处飞，很少在家。
小学后面三年，他几乎是寄养在小姨家的。那三年里，他跟小姨见面的日子，加起来，比跟他亲妈一辈子见面的次数还多。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有些顽皮捣乱，几次害得小姨上班迟到，小姨每次很抓狂，但又不忍心打他，每每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小男孩的幼稚！
秦牧森默默盖上保温盒盖子，想着还是带回去自己办公室，坐下来慢慢吃吧。
正好将保温盒拿在手上，听到有人敲了敲门。
转身一看，来人是一个身形年轻，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瘦瘦的男生。
他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脸上戴着白色口罩，一身黑色宽松运动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秦牧森。
来人正是陆羽笙。
陆羽笙盯着秦牧森，愣在原地，看的专注。
天哪，这医生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也太帅了吧！
白大褂、金丝眶眼镜，身形高大挺拔，看着有些不苟言笑，这大概就是程子阳口中的禁欲系吧！
秦牧森看来人手里捏着几张A4纸，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站着，先开口道：“来体检的吗？”
陆羽笙回神，尴尬收回视线，低头看地：“啊……对，医生你好，我看您这儿没人，我可以先做吗？”
秦牧森：“可以啊，单子给我吧。”
“您还没吃饭？是不是我来太早了，耽误您吃饭了？”陆羽笙说着，将手里的体检单递给秦牧森。
秦牧森将保温盒放到一边，接过体检单翻看项目：“不耽误。已经是正常上班时间。”
话音刚落，看到单子上体检项目写的“指检”，又看了看一旁的保温盒，不由地抿了抿唇，抽了抽眉毛。
秦牧森戴上口罩：“大小便都采过了吗？”
陆羽笙尴尬地应了声：“嗯。”
“嗯，行。”秦牧森指了指帘子后头的病床，“裤子脱了，趴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