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南风是第二天的中午回来的。张小满极为乖巧地坐在书桌前面,沈南风怕被算计还带了一个战友,门也开着就怕张小满赖上自己。
“你想离开?”
“嗯。”张小满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抬眼看沈南风,把一个可怜巴巴的形象演绎的是十分贴切了。
“我们本就没见过,现在也不讲究包办婚姻,当时收到家里的来信我就明确地回信拒绝过我们两个的事,我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变过,这一点你要清楚。”沈南风说这话的时候家属楼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听着的,指指点点的声音也不少。不过都不大声,毕竟每个人都竖着耳朵想要听热闹。
“嗯。我清楚了。”
“你能想清楚想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是孤女,又替我在父母面前尽孝两年,还独自送终是我欠你的。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落我沈家的户,你回乡下去,乡下的那两间老屋子就算是你的落脚处。我也会在你出家之前补贴你,一个月给你五块钱和20斤粮票。钱粮虽然不多,但肯定是饿不着的,你自己也有手有脚,稍微做一点公分也能生活得不错了。毕竟我也要有自己的家。”
“我明白的。你。。哥哥决定了,就按哥哥说的办。”张小满没有拒绝,只要有个落脚点之后的一切自己都可以慢慢地去生活。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代五块钱算不算多,但沈南风不是个狠心的人,既然他都说有了这些钱和粮饿不死自己这些就不算少。
张小满同意离开沈南风算是松了一大口气。连夜打报告休假,想着要回去祭拜爹娘亲自把张小满给送走。
沈南风是沈正山的独子,但因为父母都在张小满外祖家做工从小没有生活在父母身边,都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去世,沈正山才同张小满的外公求了个人情把人送去了部队。
所以沈南风对于父母的感情不深,这也是为什么沈南风当兵七年都没怎么和家里联系的原因,再加上沈南风这个人上进,前几年又出国打仗去了,回来之后也是各种出任务,自然而然的联系就更少了。
说来也巧闹饥荒的这段时间,沈南风正巧被外派去了国外执行任务,等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张小满找上门,这才知道父母病死了。
回去一趟也好,也当全了这一段亲缘情分,沈家湾以后估计是不会再回去了,这次回去嘱咐堂弟堂妹们每年帮着坟头除除草,自己也好全身心地投入到部队里去。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回去沈南风买了两张卧铺票,长达三天南下的火车如果真让张小满来坐也是很折磨的。
来的时候虽然不是张小满亲自坐的火车,可脑子里有记忆,小小的车厢挤满了人,还有不少是扒火车上来的,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拿着个破碗到处要吃的,张小满瘦瘦小小的一个蜷缩在座位上,低头弯腰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拐卖啥的。好在一路有惊无险跌跌撞撞才到了沈南风所在的地方。
现在能有个卧铺,可以说是万幸了。买卧铺的人不多,两个人都在下铺,一上车沈南风就在睡觉,张小满坐着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
这里地处西北,放眼望去没几片绿色,可满地的黄土沟壑看上去也是很壮阔的。火车摇晃着
前行,车厢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张小满的目光在窗外那片苍茫的黄土高原上停留了许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火车偶尔经过一些小站,站台上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
车厢内,沈南风的呼吸平稳,显然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张小满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夜幕渐渐降临,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车厢内的灯光十分的昏暗,肚子早就饿了,但沈南风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张小满起身想要去厕所里再进去自己的空间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刚起身对面的沈南风就睁开了眼睛。
“去哪儿?”
“厕所。”
沈南风起身拿过一旁的挎包意思是要跟着张小满一起去。
“你。。?”
“我就在外面等你,火车上很乱。”
“嗯。”张小满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就朝着车厢后面的厕所走去。厕所的恶臭差点让张小满呕了出来。锁门的一瞬间赶紧闪身进了空间。
身上似乎都带着臭味进到了空间里。在空气净化机旁边站了十来秒钟才去厨房。拿了罐即食燕窝,吃了一把补剂药片肚子也差不多了。她是真庆幸自己从前的职业,为了保持身材断食,家里准备了很多身体营养素的补剂。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从厕所出来了。出来之后沈南风没有直接带着张小满回车厢,而是去了餐车的那一节,买了两盒盒饭才回到车厢。
站在一旁的张小满本想说自己不饿,但又怕沈南风怀疑,毕竟从中午上车到现在已经七个多小时了,自己的行李就两件衣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要说自己不饿那肯定是假的。索性一会少吃一些。
两份一荤一素的盒饭倒是不贵,加上饭盒的一毛钱押金也才五毛钱,贵一点的一荤两素也才六毛,对比一下后世的五六十一份的盒饭,张小满对这个世界的物价也有了大概的概念,估计沈南风给自己的五块钱一个月就差不多是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五百多块钱的样子。再加上二十斤粮票的确够自己一个人一个月的温饱了。
说句实话,沈南风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甚至这个人还是个心善的人。
两人回到卧铺车厢对坐着吃饭,张小满没有动。把自己的盒饭往沈南风面前推了推。
“我吃不掉这么多,你拿去一半吧。”
沈南风抬眼看了一眼瘦弱的张小满,又看了看满满一饭盒的饭随后拿过张小满的饭盒,把一半的饭分在了自己的饭盒盖子上。又把自己饭盒里为数不多的青椒肉丝里面的肉都选给了张小满。
“不,不用,我胃不好,吃不了太多的荤菜。”
听了张小满的话沈南风才住手。吃过饭之后沈南风和张小满说了自己的打算。
“那时候因为信件是要检查的,所以我父亲没有细说你的身份,但我大概也猜得到你是宣城张家的后代,今时不同往日我看你也是受了不少苦,你的身份经不起细查,即使我愿意娶你,部队两三下也能把你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的,趁着现在政策松动,你直接落户到我父母名下,就当以前你是个私生女,黑户的人后来才找回来。以后你也有个干干净净的贫农身份”
“嗯。”张小满轻轻的点了点头。
“以后我也不会回来,老房子你就放心住着,以后你的婚嫁我也会嘱咐我大伯帮你相看。”
“不,不用。婚嫁的事不麻烦大哥了。大哥能做到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嗯。”
有了这次对话之后,除了叫张小满吃饭两个人几乎就没有交流了,火车开了一天一夜期间张小满除了上厕所的吃点营养补剂也没有再从空间里吃其他的东西了,毕竟每顿半饭盒子的饭足够撑满她的胃了。你还别说,这个年代的米饭虽然有些粗糙,但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吃了三顿饭,三顿荤菜都不重样,青椒肉丝,红烧肉,芹菜肉丝。
可能是自己上辈子长期减肥控制饮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以至于现在的张小满对吃的方面是一点都不挑剔,吃着什么都觉得还不错。
现在自己瘦成这个鬼样子,也不在乎热量的事,能多吃几口自己都觉得庆幸。
到了南边之后,空气中湿润的气息让张小满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辗转两趟汽车傍晚的时候终于是到了龙湾镇,从龙湾镇走路到沈家湾还有十三公里的路,脚程快一点也要一个多小时。
张小满就一个小包袱,沈南风也就一个大背包和一个小的斜挎包,算是很轻便了。可奈何沈南风大长腿走得快,张小满小跑着跟着,等走到沈家湾的时候张小满已经累得不像样了。
路过农田的时候,看着地里冒出来茂盛的玉米和花生苗,张小满也大概知道前三年全国闹的饥荒就快过去了。
敲响沈正礼家的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对于沈南风的回家,大家都是开心的。大伯娘和大嫂在厨房忙碌着给沈南风和张小满煮饭,沈南风则是从自己的大背包里掏出来五套夏款的军装。
沈正礼家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和二儿子都结婚了,又生了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在整个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口人家了。
五套军装都给了五个男人,大伯娘、两个妹妹和两个嫂子都得了六尺棉布,几个侄子也得了一大包奶糖,这一下原本鼓鼓囊囊的大背包一下也就空了。
一家人都开心得不行,也就在说起死去的沈正山的时候,沈正礼抹了抹眼泪。沈南风除了心里有些伤心,面上倒没表现出什么来。说句实在话,沈南风对几个堂兄弟的感情都要比对自己父母深。
两个人吃了碗面沈南风就拉着沈正礼去了外面院子里说张小满的事,两个人结婚的事也就沈正礼一大家子人和他三姑家知道,毕竟当时沈正山也是在家里的院子里摆了两桌吃了顿饭的。
其他人也就是听着嘴上说说,现在如果改口说张小满是沈正山的女儿,只要咬死了口也是能改过来的。
沈正礼找了当年手写的结婚证明交给了沈南风,这个年代年龄不到是领不到结婚证的,可很多乡下人十五六岁就结婚了,也都是在村里开个证明,到了年龄再去领证,所以他们两现在唯一能证明关系的也就这个手写的证明。
证明给了沈南风,明天再一起去镇上托关系上个户口,以后张小满就是沈南风的亲妹妹了。
这事儿以后也就沈正礼和沈南风还有张小满本人知道实情,以后就都说是张小满是沈正山的私生女。
夜里张小满和沈正礼两个女儿睡一张床,两个姑娘和张小满都差不多大,大的叫沈春花十八岁小的叫沈秋月十四岁,现在都还不可思议张小满是她们的亲姊妹,以前还嫂子弟妹的叫了两年,现在知道是亲姊妹了瞬间倒是亲近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沈正礼就让大儿子沈南军去下坡村叫了三姑一家人来。
沈南风给了十块钱给大伯娘也当喊一家人吃顿饭的开销。晌午的时候沈家一大家子的人就都到了,一听说张小满其实是沈正山的亲女儿,沈南风的三姑沈秀英就吓得不行。
早二三十年,不是没有亲兄妹结婚的,可那都是不理事的野蛮人才干的事,生的孩子也都是傻的傻、残的残。沈正山就算是怕沈南风不愿意照顾自己的私生女,也不该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三姑本来想着二哥去世的事情还伤心的,知道二哥干的糊涂事之后拍着桌子狠狠的骂了几句,左右都是家丑,一大家子人就开始改口了,以后任谁问了都说张小满叫沈小满,是他沈正山和老婆以前生在宣城的女儿,就说在大户人家做丫头的,主家被划派之后被遣散了回来。
之前一家人吃的酒菜都是为了给女儿接风洗尘的,也说别人嘴里乱说乱穿。
“我看我还是在大哥家里住两天,多去村口和那些娘子们聊聊天,这话啊还得是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嗯,秀英说得是,不光是我们村,你们村有些人家估计也是听到些话的,回头你就说想给南风相看个好姑娘,这话头也能引起来。”
“大伯。我有看好的姑娘的。”沈南风一下就着急了。
“又不是真要给你相看,只是要在这里把小满丫头的身份改个口,你一个做亲哥哥的不卖点面子谁来卖啊!”三姑说着就是一巴掌打在沈南风的背上。
“行,我知道了。”
全程张小满都没说话,就听着她们一个个的给自己安排好了。吃过中午饭之后,一家人又去了隔壁的老屋子。
虽说隔了个院墙,但沈南风家的老房子比起沈正礼家的好了不少。
三间方方正正的青砖瓦房,一间土垒的厨房,就连茅房也是单独垒出来了一小间,院子里一棵很大的柿子树,正屋后面还有两棵大腿粗细的核桃树。
快一个月没住人灰尘不少,院子里也多了不少杂草,几个女人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不到两个小时里里外外加院子也都收拾好了。
张小满原本的屋子是西面的屋子,那时候想着是结婚用,沈正山还给打了一张床和大衣柜,床是张大床约莫是一米八*两米的,三围栏带顶盖的雕花木床,张小满记得,当时光这张床沈正山都花了近一百块钱,镇上的三个木匠做了一个月才给做完的,雕花虽然简单,但样式是好看的。
当时抬回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村头围着看过,那时候还好只说了是给沈南风娶媳妇用的,不然可有得解释。
收拾好之后沈南风也住回了自己家,家里棉被褥子都是有的,虽然都旧,但也不是不能用,张小满住之前自己睡的西面屋子,沈南风住东面以前父母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