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印机仍在发出刺耳的嗡鸣,韦悦指尖轻轻拂过发烫的笔记本电脑。
林娜突然抓起桌面的订书机砸向隔断玻璃,飞溅的亚克力碎片惊动了走廊里巡逻的保安。
“李总监!”林娜踩着十公分细高跟冲进消防通道,手机屏幕在安全出口绿光里泛着森冷,“您看这季度报表的第三页——”她将早就准备好的错版文件截图放大,“韦悦连基础数据都填错,这种实习生怎么配参与并购案?”
暴雨冲刷着二十六层的落地窗,李成明扯开巴宝莉格纹领带踏进办公区时,正撞见韦悦将最后一份纸质报告塞进牛皮档案袋。
女孩后颈碎发被中央空调吹得蓬乱,廉价衬衫袖口还沾着打印机碳粉。
“立刻停止操作。”李成明用钢笔敲了敲她显示器边缘,鳄鱼皮鞋尖有意无意踩住主机电源线,“林娜说你负责的现金流分析表存在重大错误,现在把原始数据调出来。”
韦悦抬眼望向悬在头顶的集团高管胸牌,鼻尖还萦绕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三天前在重症监护病房签下的担保协议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母亲插着呼吸机的模样让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这是实时更新的云端共享文档。”她按下F5刷新键,加密水印在屏幕亮起的瞬间覆盖整个页面,“如果总监方便,我们可以从资本结构优化方案开始核对。”
林娜倚在复印机旁摆弄新做的水晶甲,看着李成明俯身时喷了定型喷雾的头发几乎碰到韦悦肩头。
当男人带着烟味的呼吸扫过女孩耳际,她满意地勾起嘴角——这个角度在监控死角,足够让保安误以为是职场骚扰。
“2019年收购案的对赌协议细则在哪?”李成明突然用钢笔戳向屏幕,在液晶面板上划出扭曲的虹光,“别告诉我你漏掉了关键条款。”
韦悦的指尖在键盘区停顿半秒。
三天前她确实在档案室见过那份发黄的合同,但此刻检索系统显示权限不足。
余光瞥见林娜悄悄摸向主控电脑的身影,后脑的神经突然抽痛起来——那是过度使用金手指的预警。
“对赌协议补充条款藏在2018年第四季度的税务审计附件里。”她突然抓起会议记录本,快速翻到某页手写批注,“当时楚氏用海外子公司做了可变利益实体架构,所以原始文件需要调用新加坡分部的数据库。”
李成明怔怔地看着女孩调出全英文的跨境税务文件,那些他花了三个月才搞明白的离岸公司代码,此刻正被她用三种颜色标注出关联路径。
打印机突然吐出一张带着烫金标志的确认函,总裁办专属的蜡封印章在顶灯下泛着血色。
“不可能……”林娜的指甲深深抠进复印机出纸口,“她明明把咖啡泼在原始档案上了……”
韦悦忽然起身走向茶水间,过期的蓝山咖啡渣还在垃圾桶里散发着酸涩气息。
当她捧着布满褐色污渍的文件袋返回时,李成明看见每页褶皱处都贴着便利贴,铅笔标注的修正符号精确覆盖了每处污损。
“这是用红外光谱仪恢复的内容。”韦悦将检测报告压在咖啡渍上,某个瞬间她的瞳孔泛起数据流般的幽蓝,“如果总监需要,我可以联系鉴证科调取操作日志。”
办公室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几片碎纸。
李成明扯松领口的手僵在半空,他认得那些特殊符号——那是楚霖在哈佛商学院时期独创的批注方式,整个集团只有三位元老能看懂。
落地窗外炸响惊雷,城市电网突然闪烁的刹那,韦悦的笔记本电脑自动跳转到深网界面。
二十七个国家的股市行情在她眼底瀑布般流淌,那些尚未公布的并购消息像毒蛇吐信般在神经末梢游走。
“够了。”李成明突然摔开钢笔,墨汁在韦悦的袖口绽开暗色花斑。
当他抓起内线电话要呼叫安保部时,总裁办的专属提示音突然响彻整层楼。
所有人同时看向电子屏,楚霖的英文签名正在财务系统核心区燃烧。
那个本该在纽约参加峰会的男人,此刻正通过远程协议调取了韦悦的全部操作记录——包括她突破二十七道防火墙时留下的生物认证轨迹。
林娜的链条包突然从椅背滑落,香奈儿菱格纹擦过韦悦小腿时,露出藏在夹层的微型信号干扰器。
韦悦弯腰捡包的瞬间,嗅到某种熟悉的化学药剂味道——和三天前泼在她电脑主机的“咖啡”如出一辙。
“明天九点带着资料来顶楼。”李成明扯下胸牌扔在会议桌上,金丝眼镜片映出韦悦收拾残局的背影。
当他转身时,西装后摆不慎扫落林娜藏在键盘下的录音笔,那支笔正在自动上传剪辑过的对话片段。
暴雨在钢化玻璃上蜿蜒成河,韦悦将湿发别到耳后时,金属U盘的棱角硌痛了掌心。
总裁办的加密指令仍在后台运行,而她刚刚在核对间隙植入的追踪程序,此刻正顺着李成明的访问记录爬向某个带骷髅图标的隐藏文件夹。
当最后一位加班的职员关闭台灯,韦悦独自站在复印机前。
她将掌心按在还有余温的出纸口,突然对着空气轻笑:“您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监控摄像头红光应声熄灭,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
二十三楼的安全通道里,楚霖放下夜视望远镜,指腹摩挲着掌心里那枚染血的鸢尾花标本——和今早匿名出现在他保险柜里的那支一模一样。
林娜踉跄着后退半步,香奈儿链条包撞翻茶水间的陶瓷杯架。
飞溅的瓷片划过她脚踝渗出血珠,却没人伸手搀扶——整层楼的同事不知何时已围成半圆,前台姑娘举着的手机屏幕里,正循环播放她往韦悦主机倾倒液体的监控录像。
“上周五21点37分。”韦悦弯腰拾起染血的瓷片,医用胶带缠裹的指尖在顶灯下泛着冷光,“林小姐用乙二醇替换了打印机的蒸馏水,需要我调取化学品领用记录吗?”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下一张皱巴巴的A4纸,正是林娜上周冒签的物资申领单。
她精心描绘的眼线在冷汗中晕开,忽然抓起桌面的咖啡杯泼向韦悦。
深褐液体却在半空诡异地折返,将她的真丝衬衫染出大片污渍——众人这才发现韦悦不知何时用三枚回形针卡住了杯柄角度。
张峰抱着项目档案走进办公区时,正看见林娜跌坐在满地狼藉中。
他胸前“并购组负责人”的金属铭牌撞上玻璃隔断,发出清脆声响。
“十分钟后全体会议。”他刻意提高的声音压住窃窃私语,目光扫过韦悦修补完整的报表时骤然发亮,“韦悦坐首排记录席。”
当投影仪蓝光照亮会议桌首的姓名牌,财务部众人不约而同倒吸冷气——那个位置向来是留给部门二把手的。
韦悦的帆布鞋无声擦过意大利进口地毯,袖口未洗净的墨渍在激光笔下泛着靛青。
“关于跨境并购的税务筹划方案。”张峰将U盘推到她面前时,金属外壳映出林娜铁青的脸,“你来讲解。”
韦悦起身时膝盖撞到桌角,廉价西裤摩擦的声响引得几个女职员掩嘴偷笑。
但当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三维资金流模型,那些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她竟用动画演示拆解了七层嵌套的离岸公司架构。
“新加坡子公司的SPV协议需要配合香港的QFLP政策......”少女略带沙哑的嗓音像把手术刀,精准剖开每个晦涩的金融术语。
张峰松了松领带,忽然觉得这个实习生比猎头公司推荐的精英更懂楚氏集团的暗流。
掌声在第五分钟零星响起,等到韦悦调出实时更新的汇率对冲模型,整层楼只剩键盘疾走的敲击声。
林娜缩在角落疯狂点击手机,却发现公司内网权限不知何时被降为访客模式。
“即日起韦悦转正为正式分析师。”张峰扯下幕布露出红头文件时,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恰巧照亮签发日期——竟是三天前的深夜,“总裁办特批。”
惊呼声炸响的瞬间,韦悦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起来。
她扶住椅背的手背青筋暴起,视网膜上闪过无数乱码——这是金手指超负荷运作的警告。
茶水间镜面倒影里,她后颈浮现出蛛网状的淡蓝脉络,又迅速隐入苍白的皮肤。
“这是你应得的。”张峰将烫金工牌放在她掌心时,忽然压低声音,“今早有人匿名给我发了段监控视频......关于上周档案室失火。”
韦悦的睫毛轻轻颤动,工牌边缘硌痛她昨夜被碎玻璃割破的指尖。
当她抬眼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球形监控,某个摄像头突然左右摆动两下,像在回应什么暗号。
庆功宴定在顶楼旋转餐厅,但韦悦借口头痛躲进了消防通道。
安全出口的绿光映亮手机屏幕,匿名短信正在对话框里闪烁:【23:00 地下车库B2 - 17】
她的帆布鞋底碾过半截女士烟,忽然听见上方传来金属碰撞声。
抬头瞬间,通风管道滤网缝隙里闪过半张棱角分明的脸——楚霖的铂金袖扣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像潜伏在金融丛林里的头狼注视猎物。
当电梯降向地下车库,韦悦后知后觉地按住狂跳的太阳穴。
手机自动跳转的深网页面里,骷髅图标正在吞噬李成明的访问记录。
她没注意到背包侧袋微微鼓起,某枚染着咖啡渍的U盘正在发热,表面浮现出与楚霖袖扣相同的鸢尾花纹。
而此刻的二十三楼卫生间,林娜正用粉饼盒砸碎镜子。
当她颤抖着捡起某块碎片,突然发现镜子夹层里嵌着微型摄像头——猩红的光点像毒蜘蛛的眼睛,正对着她昨夜藏匿录音笔的储物柜。
城市灯火在暴雨中晕成光斑,韦悦的帆布鞋踩过车库积水。
B2 - 17车位的奔驰车突然亮起车灯,后视镜上挂着的翡翠吊坠晃出诡异弧度——和她母亲手术前夜收到的匿名祈福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