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阳扁着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不满地伸出十根手指头：
“我才不是小屁孩儿，我今年都十岁了！”
“行行行，不是就不是。”
宋眠眠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那我喊你啥，跟你哥一样，叫你小阳，阳阳？”
普通熟悉的小名，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甜润润的软，让宋阳不禁红了脸。
“都……都行。”
解决完称呼，宋眠眠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宋阳头一次见她这样精致打扮的女生，长得又跟画里人似的，和她正面对视一眼，又迅速别开脸。
他都怀疑，是不是那些大人搞错了。
长成这样的人，咋可能是他亲姐，一点也不像。
宋阳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眼睛不知道要朝哪儿看，只能低头盯着鞋尖。
“我大哥名字叫许庭深，他可厉害啦，有自己盖的房子，才不住这边。”
宋眠眠算是发现了，这个小男孩儿只有许庭深在场的时候，话才会多一些，实际上就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屁孩儿。
本想逗一逗他的，但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继续追问。
“他既然不是宋家人，为什么会和我们一起吃饭，还去火车站接我？”
听到这话，宋阳突然变了脸，像头被激怒的小牛，腾的一下站起身，捏紧拳头看向她。
“你不知道就别瞎说，大哥怎么就不是宋家人了，他就是我亲哥，谁也不能说他坏话！”
宋眠眠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刚要再开口，就见宋阳转过身，拿上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消失在门口不到两秒，宋阳突然又退了回来，背对着宋眠眠，淡声叮嘱：
“我去上学了，你一个在家记得关门，不要让陌生人进来。”
……
家里只剩宋眠眠一个人，她百无聊赖地在院里院外转了转。
宋家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屋里头收拾得还挺干净。
柴火整齐地堆放在墙根，农具一排排地挂在墙上，养鸡鸭的地方也被收拾得很利落。
宋眠眠没怎么见过活的家禽，忍不住走了过去。
刚靠近围栏，一股鸡屎鸭屎掺杂在一起的臭味，迎面扑来，熏得她差点没把中午饭吐出来。
宋眠眠掩住口鼻，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恶心劲儿压下去。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服的中年妇人，从宋家门口经过。
看到新鲜面孔，她立即停下来，将宋眠眠从头打量到脚。
“你就是德民两口子的亲闺女吧，长得可真俊呐！
原先的宋莹丫头可比不上你，果然是城里的细粮养人，瞅瞅这皮肤白嫩的，和我们这些庄稼户就是不一样！”
见宋眠眠一脸防着她的模样，妇人连忙自报家门。
“我家就住隔壁那屋，你喊我张婶就成。”
张桂芳显然是个自来熟，宋眠眠一句话没说，就直接热情地跟她聊了起来。
“是庭深去城里接的你吧，唉，这好好的一家子，偏偏摊上那么个病，连市里的医院都治不好，得去省里瞧，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
也多亏你奶奶积德，二十年多前捡了庭深这么个孝顺又能干的孩子回来，要不然啊，这病是真治不起。”
闻言，宋眠眠神色不由变了变，许庭深竟然是捡来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男人高大精壮的身影，眉眼锋利冷硬，面无表情的时候一副凶煞样，一只手能把十个她打趴下。
怎么都无法将他和被人抛弃的小可怜，联想到一起。
“那他为什么不姓宋呢？”
好家伙，宋眠眠就这么一问，张桂芳像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当年，宋家老太太在山里捡到了三岁左右的许庭深，那时候宋德民夫妻俩还没孩子，就把他要过来养在了家里。
十五岁之前，许庭深一直都姓宋。
就在他十六岁那年，许庭深突然从宋家搬出来，独立门户，把户口本上的宋，改成了老太太的许姓。
至于他脱离宋家的原因，至今没人知晓。
村里传了好几个版本，有的说是宋家两口子想撮合宋莹和许庭深，亲上加亲，两人结婚不能在一个户口上，才让人迁了出去。
还有人说，许庭深是白眼狼一个，宋家养他那么多年，翅膀硬了就不稀罕一穷二白的宋家。
……
说起村里的谣言，张桂芳嗤之以鼻。
“这些狗屁话都是那些碎嘴子的人，随口瞎编的，庭深要真是个白眼狼，他现在能这么帮着宋家？
为了给你爸治病，恐怕连老婆本都搭里面了。
二十六岁还没娶上媳妇儿，这年纪搁村里其他男人，娃都能帮着下地干活了。
倒是有很多姑娘愿意跟他，毕竟庭深长得也不赖，可这孩子死脑筋，说啥也不愿意人家跟着他受苦，脾气差得把小姑娘全吓跑了。”
听到最后一句，宋眠眠赞同地暗暗点头。
许庭深皱眉不说话的样子，确实挺唬人的。
聊了快半小时，张桂芳才记起家里还有活儿要干。
“你来了咱芦花村，以后就是村里人了，别跟婶儿客气，有要帮忙的地方就说。”
……
这天晚上，宋眠眠在宋家睡了极其不安稳的一觉，第二天起床，无精打采的。
早饭她也没什么胃口，就喝了小半碗稀粥。
这次坐牛车，宋眠眠特意带了个坐垫——左挑右选被她淘汰下来的大红色头巾。
在75年以前，牛车是生产队的财产，不允许当私家车用，但自两年前队上引进来一辆大型拖拉机，牛车就渐渐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哪家哪户有什么急事儿，都可以去牛棚借牛车用，不让牛受伤，准时归还就行。
宋眠眠不愿意靠近脏乱的牛棚，独自站在路边，等着许庭深借牛车回来。
昨晚宿醉一夜的林麻子，左摇右晃地走在回家路上，远远看到一抹曼妙的倩影，立马转了方向，色眯眯地走了过去。
“美人儿，是不是等爷等好久了？”
宋眠眠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邋里邋遢，像乞丐一样的醉鬼，油腔滑调的语气让人恶心作呕。
“别急，我这不是来了嘛，快，让爷香一个。”
林麻子朝她伸手，异常急色，想要赶紧摸一下，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不是手感也不一样。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高大的人影罩住，和许庭深一对比，男人就跟瘦猴一样，根本不够看。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许庭深直接卸了林麻子的右胳膊。
这种程度，既能让人疼得满地打滚，又不会落下话柄，找卫生所的医生复位一下，疼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在林麻子的惨叫声中，许庭深如同看死人一般盯着他。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