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手中的存粮也不多,这两个窝窝头,足够沈小姐撑上两日了。”
沈之念,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两个窝窝头,就将自己给卖了。
可短短三个月,她尝尽人间苦楚,如今,似乎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看到她认命的点头,村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嬉笑着将她拉进屋内。
片刻后,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声,沈之念拽紧衣服,跑出了屋子。
她一路跑到山脚之下,弯着身子干呕,几乎快要将胃都吐出来,才恢复过来。
她真的做不到,让她如此出卖自己,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跌坐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首饰盒子,盒中空无一物,她却如珍宝一般,抱进怀中。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也幸好这盒子不值钱,才没被抄家的人拿走。
“母亲,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好累。”
她本是太傅之女,才貌双全,还有一个刚中状元的未婚夫,过了年便要成婚了。
可一夕之念,什么都没了,她从天之骄女,变成了阶下囚,未婚夫也同她退了婚。
祖母病重,父亲因为被贬,郁郁寡欢,大哥又在流放路上,被打断了腿,一蹶不振。
整个沈家,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靠山。
他们的前路一片黑暗,结局似乎就是埋葬在这荒凉之地。
“倘若真的要死一个人,那便让我死吧。”
沈之念喃喃自语着,“娘亲也一定支持我这么做的,对不对?”
她抱紧盒子,正准备咬舌自尽之时,只见盒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沈之念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可她还是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饭团。
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可无论她眨多少次眼,饭团依旧躺在盒子之中。
“娘亲,是你吗?你来救念儿了?”沈之念握着已经冷掉的饭团,喜极而泣。
一定是母亲给她送来的食物。
“念儿不死了,念儿回去救祖母。”
沈之念擦干眼泪,就往破茅草屋里跑。
刚进院子里,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哭喊声,她心中一惊,连忙推开门。
“祖母。”
“阿念,你终于回来了,你祖母快要不行了,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二婶抹着眼泪,抽泣道。
沈家其余人全都跪在地上,垂着脑袋抽泣,可却又无能为力。
“二婶,祖母是饿的了,只要吃了东西就能好了。”
沈之念声音沙哑道。
“可是,我们连树根都没有了。”二婶不忍的撇过头,今天是老夫人,明日就该是他们了。
“我有,这有一个饭团,你兑了水熬成粥,让大家都喝点。”
沈之念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饭团。
众人听到有饭,全部抬头看去,看到真是饭团,还是白米饭,饿了几天的他们,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这般晶莹剔透的白米,就是在京城时,他们也很少吃到的。
沈怀安却是面色一沉,上去打了她一巴掌,“你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可众人却都明白,如今整个苦凉村,只有村长家有余粮,
而村长,从他们到这的第一天,便色眯眯的盯着沈之念。
“我沈怀安没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沈之念捂着红肿的脸,“这白米饭,我没偷没抢,更没有出卖自己,至于怎么来的,你不需要知道。”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你若是觉得不干净,可以不吃,不要让我们大家陪着你一起饿死。”
“你…你敢这般对为父说话?”
沈怀安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一向听话的女儿。
沈之念双拳紧握,眼眶猩红,她父亲为人正直,可也最是迂腐,在他眼中,就是所有人都饿死,也不能吃这不清不白的食物。
而她也解释不清楚,这饭团到底是怎么来的。
“二婶,劳烦你去将饭团煮了,让大家吃下。”
她话音未落,沈怀安就大声斥责道。
“我看谁敢,我们饿死也不吃着腌臜之食。”
二婶苏氏,握着饭团不知如何是好,她望向自己的丈夫沈怀谨。
可沈怀谨从小到大,都听大哥的话,这时候也不敢有所表示。
而三房的沈怀礼开口说话,“大哥这是让我们所有人等死吗?”
“死也要干干净净的死。”沈怀安冷哼一声,不愿退让。
苏氏看到跪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儿子,咬了咬牙,“母亲耽搁不得了,我去煮粥。”
听到这话,除了沈怀安,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怀安脸色涨红,指着沈之念说道,“为父就是这般教你的?”
“父亲,我什么都没做,那食物是母亲不忍我自戕,赐于我的。”
沈之念淡淡的回道。
听到自己死去的亡妻,沈怀安愣了一下,“你竟然还学会说谎了?”
不止沈怀安,沈家其他的人也不信,李氏都死了七年了,这食物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呢。
“妹妹未必在说谎。”
倚在角落的木板床上,满脸胡茬,神情木然的沈言谨开口说道。
“这白米饭,哪里是北疆之物,就算是京城也是少有,哪里是人能够得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也是,那村长有粮,也是稗子和粟米,即便没有饥荒,也不可能有品相这么好的白米饭。
这根本不可能是北疆的食物。
难不成真是,他们已逝的大嫂保护他们。
“胡说八道。”沈怀安依旧梗着脖子说道。
“粥好了。”
说话间,苏氏端着一锅煮好的粥,走进了屋内。
幸好她藏的还有水,掺着米饭,能让一家人撑上几日。
一股白饭的醇香之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子,众人望着那一锅粥,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苏氏只敢放了三分之一的米,她在里面捞了半天,将最浓稠的一碗,递给了沈之念。
沈之念接过,“多谢二婶,给大家分了吧。”
说罢,她便端着粥,坐到了沈老夫人的床前,舀了一口,放到她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