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顾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整夜，心里一直琢磨着顾北最近的变化。
以前的顾北可是个听话的主儿，对家人言听计从，家里的重活累活几乎全包揽在他身上。
即使身上有伤痛，他也从不抱怨，总是默默承受，继续干活。
可现在呢？
顾北变得倔强又固执，甚至敢拿柴刀威胁他们。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次摔伤后，自己没去看望他，让他觉得家里不在乎他？
顾峰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心里对顾北的恐惧渐渐减少了几分。
他喃喃自语道：“真是个不孝子，就知道拿柴刀耍威风。”
第二天一早，李氏进了厨房准备做早餐。顾辰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李氏身后撒娇：“娘，昨晚我都没吃到鸡肉，早饭我想吃煎蛋。”
李氏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辛苦我儿了，娘给你做，你快出去。这儿可不是读书人该来的地方，娘还指望着你将来当大官呢！”
她边说边将顾辰往外推，仿佛厨房是个不该让读书人沾染的地方。
可李氏似乎忘了，以前洗碗洗锅、生火做饭的活儿都是顾北在干。苏安进门后，这些活计又落到了他头上。
饭是老大一家做的，可吃饭时却从没他们的份。李氏对苏安不信任，一天进厨房多次，专门监督他做饭，生怕他偷吃或私藏粮食。
顾辰嘴甜得很，继续撒娇：“谢谢娘，娘你再给我煮个鸡蛋吧，夫子提供的午饭不好吃。”
李氏宠溺地点头：“依你，你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娘将蛋煮好后就放你书包里，记得吃的时候避点人。”
金玲出来倒洗脸水，听到这话当场就怒了。
她气冲冲地回到房间，瞧见顾海正准备出门，拧了他一把，将刚才听到的话说给他听：“你娘怎么能这么偏心？又是煎蛋又是水煮蛋，我们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昨晚也是，明明有两只鸡腿，她直接给了顾辰，可怜大宝二宝什么都没有！”
顾海其实知道娘偏心三弟，但一大早起来，他不想吵架，只好敷衍道：“我知道了，我去跟娘说，让娘给大宝二宝准备煎蛋。”
金玲气消了些，又补充道：“还有两个水煮蛋！”
顾海来到厨房，李氏已经将顾辰的煎蛋弄好了。顾海开口道：“娘，你再煎两个蛋，大宝二宝也要，他们可是你的亲孙子。”
李氏皱了皱眉：“家里蛋本来就不多，这些还要留着给顾辰。等明儿母鸡下蛋，我再给大宝二宝做。”
顾海听了这话，心里对李氏也有些不满：“娘，你这就偏心了。不就是几个鸡蛋吗？金玲说了，要是娘今天不给大宝二宝鸡蛋，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金玲是村长的女儿，李氏不敢得罪她，只好黑着脸拿起两个鸡蛋，锅里放油重新煎。
她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抱怨：“就她挑剔，天天家里什么活都不干。最多给煎个蛋，你弟弟可是童生，家里鸡蛋都是要紧着他的。”
顾海无奈地叹了口气：“金玲是村长的女儿，吃这些习惯了。”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娘，你有没有觉得大哥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反正最近你跟爹别得罪他。”
李氏一听顾北，瞬间就来气了，故意对着他们的房门嚷嚷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他说了算！真以为自己长本事了？我跟你爹还没死呢！天天好吃懒做，家里都快被掏空了！”
顾海见娘如此激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交待完便转身离开厨房。
李氏煎了三个蛋，家里还有豆腐，早饭就是豆腐、青菜外加几个馒头。数量她都数好了，除开顾北一家，刚好够家里人的份量。
早饭做好后，李氏将饭菜端上桌，路过顾北房门时，房门依旧紧闭着。
她先是给顾辰夹了一个煎蛋，又给顾峰的碗里放两个大馒头，连顾欢都有份。
金玲瞧着娘只给大宝二宝每人碗里放了馒头，心里顿时有些不满。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顾海，顾海抬起头，看了一眼金玲的脸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当着李氏的面，他毫不犹豫地将盘子里剩下的煎蛋夹到了大宝和二宝的碗里。
李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脸黑了一分。
顾峰只管吃自己的，饭桌上发生的一切就当没看到，眼皮都没抬。顾辰心情不好，鸡蛋被人分走两个，他心里不痛快。往日他在家里都是最特殊的存在。
就在这时，顾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娘，吃饭怎么不喊我？我好歹还是您的儿子啊。”
顾家其他人转头看向门口，只见顾北脸皮比城墙还厚，手里端着两个空碗，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满身补丁的旧衣，这件衣服还是之前顾海穿过不要的。如果不是顾海不要，还轮不到顾北。
早上起来，顾北看见苏安挺着大肚子，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实在看不下去，便将自己最好、补丁最少的衣服让给他穿。
顾北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柴刀更是不离身。
他大跨步朝饭桌走来，光看衣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可那凌厉的眼神和手中的柴刀，却让人不敢小觑。
李氏刚想发作，可又畏惧他身上的柴刀，不敢贸然发作，只能用狠毒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大儿子。
顾峰在他进来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一向看不上顾北，现在更加厌恶。
顾家其他人纷纷将头埋下，默不作声，假装没看见。
大宝心有余悸，紧紧护住自己的煎蛋，生怕顾北抢走。
一时间，屋里竟是诡异的安静下来。
顾北瞧着这场面，倒是省下不少功夫。他眼睛快速瞟了一眼，果然没有他们一家的位置。
顾北将柴刀往桌上一放，柴刀放下的瞬间，其他人明显感到桌子都被震动了。他也不坐，弯腰去夹碗里的饭菜。
“豆腐？乐乐应该喜欢，多夹点儿。”
“馒头也不错，通通拿走。”
“煎蛋嘛，只有三个……”顾北话音未落，顾辰就埋头大口吃了起来，片刻间碗里的鸡蛋就消失不见。
大宝二宝见状也纷纷学起来，大脑门都快伸进碗里去了。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让你上桌吃饭的？”顾峰发狠地瞪着他。
顾北当没听见，正要带着满满当当的碗离开时，顾峰发起疯来，重重将自己的饭碗倒扣在桌上，力道之大，饭碗当即裂开。
“反了天了！当真以为顾家轮得到你撒野？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这个兔崽子！”
顾峰起身从墙角随便找了根木棍，朝着顾北的脑袋打去。
顾北侧身躲开，顾峰扑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朝前摔去，好巧不巧撞在了桌角上，额头都被撞青了。
李氏尖叫一声，急忙跑过去扶顾峰，一边骂道：“你个挨千刀的，竟敢还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着，她便张牙舞爪地向顾北冲去。
然而，顾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拿起桌上的柴刀，朝李氏丢去，柴刀穿过她的脸，直挺挺扎进她身后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众人皆惊，不敢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