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园的清晨，总像一场未完的童话。清爽的空气里，弥漫着桂花淡淡的香气。新的一周刚开始，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赶往各自的教室，偶尔还能听到路边摊卖早餐时的吆喝声。
甜甜早早地从宿舍楼走出来，一身浅蓝色连衣裙搭配一件薄外套，显得格外清新。她接到系里的通知，上午要参加一次艺术学院的例会，讨论近期活动安排。
“叶姐，我自己去就行，你不必跟着。”甜甜温声对身旁的保姆叶姐说道，“待会儿开完会，我可能跟同学去排练，不一定准时回来。”
叶姐略显担忧：“可是你父母说，让我时刻看顾你，以防万一……”
甜甜笑了笑：“放心吧，学校很安全，我又不会跑远。你要是真担心，可以午饭时候再来找我？”
叶姐想了想，也觉得死跟着不太好，于是点头：“好，那我一会儿再联系你。”
说罢，甜甜背着包、抱着一叠策划资料快步离开宿舍区，穿过一片绿荫小道，朝艺术学院办公楼走去。她最近因为在交流会上表现出众，被学院老师委以更多学生工作，包括与社团的联络等。虽然忙，但她做得很开心。
另一个角落，一台黑色豪车静静停在校外的临时停车位上。车门打开，何鹤鹤跨步下来，仍是那副冷艳的气场。她戴着墨镜，身后站着吴吴姐，两人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大小姐，这边。”吴吴姐领着她朝学校大门走。
鹤鹤却站在原地，侧头看了看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学生，心里有些不快：“真烦，走到哪儿都被当成‘异类’。”
吴吴姐柔声：“大小姐莫生气，这是正常现象。毕竟您颜值高、家世又显赫，大家羡慕您。”
鹤鹤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不过是被迫来这儿‘体验生活’。”
虽然话里满是无奈，但她还是摘下墨镜，迈步跟上吴吴姐。她今天要到艺术学院办公室去提交转专业申请的初步意向。实际上，她对“艺术专业”提不起兴趣，想尽快换个更适合她的专业方向。当然，这还需要走学校流程，看学院与校方能否同意。
当鹤鹤踏进艺术学院大楼时，一眼就看到前方正与人交谈的甜甜。
甜甜此时正抱着资料，跟几位同学客气地说：“我觉得下次活动可以尝试融入一些现代舞元素，这样吸引更多观众。”
她的声音柔和，又有点俏皮，引得那几位同学纷纷点头。
鹤鹤微微皱眉：“怎么到处都能碰到她……”
吴吴姐看出鹤鹤表情不太对，便小声提醒：“大小姐，您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上次在交流会上，你们也算是打过交道……”
鹤鹤不耐烦地嘟囔：“我才懒得呢。”于是径直走向办公室方向，假装没看见甜甜。
没料到，甜甜却恰好转过身来，正面对鹤鹤。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半秒。
“何……鹤鹤？”甜甜礼貌地点点头，“你也来学院办事？”
鹤鹤神色淡漠，轻轻“嗯”了一声：“是，有点事。”
甜甜本想再说两句，却看鹤鹤明显不想闲聊，就没有勉强，微笑道：“那好，你先忙。”
等鹤鹤走远，那几位同学才在甜甜耳边小声议论：“哇，那就是传说中的何家大小姐吗？果然气场超强。”“她好像对谁都很冷淡的样子。”
甜甜没有跟着起哄，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鹤鹤离开的背影。她感觉对方似乎格外排斥人群，可这份“排斥”中又仿佛藏着莫名的落寞。
“希望她没什么麻烦吧。”甜甜心想，然后继续跟同学们讨论即将展开的活动。
另一边，脱离了学校热闹气息的驼驼，此刻却在校园对面的咖啡厅里见人谈事。
咖啡厅不大，装修温馨。他对面坐着一个留着板寸头的大块头男人，眼神炯炯有神，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这人正是浪哥——传闻中退役特种兵、驼驼的大哥般的存在。过去驼驼有一回意外遭遇，得靠浪哥挺身而出才化险为夷。
“浪哥，这次我想请你给我点建议。”驼驼抿了口咖啡，态度相当谨慎，“我准备成立一家小型科技公司，主打校园市场。但我资金和人脉还有限，不知道能否做出规模来。”
浪哥听罢，咧嘴一笑：“驼驼啊，我早就听说你要创业，没想到你还挺有干劲。资金方面，哥可以帮你牵线几个商会朋友；人脉嘛，需要你自己多跑跑。”
驼驼一脸感激：“多谢了，我正好欠缺这方面的资源。”
浪哥摆摆手：“咱俩兄弟还客气啥？不过我也提醒你，创业不是一两天的事，你既要兼顾学业，又要顾及公司，不会累坏吗？”
驼驼笑得很淡定：“我不怕累。反正我目标很明确，要在毕业前把公司启动起来，到时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浪哥点头：“好，有志气。对了，你现在感情方面怎么样？我记得以前你挺专注事业，对男女之情不太上心。”
一提到“感情”，驼驼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干咳两声：“呃，也算还好吧。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挺特别的。”
浪哥露出“我就知道你小子也有这一天”的表情：“哈哈，不错嘛！年轻人该谈恋爱就谈恋爱，别憋着。要是有需要‘英雄救美’的地方，哥随时出马！”
驼驼见他又开始夸张，笑着端起咖啡：“你在这儿当什么英雄啊？我还没遇到什么危险。”
浪哥哈哈大笑：“将来谁知道呢，这年头，感情纠纷比商业纠纷还复杂。行了，不扯了。反正我最近也要忙别的事，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有空咱们吃饭喝酒。”
两人聊完正事，结账出门。浪哥大步流星地往远处走，驼驼看着他的背影，颇感一阵踏实和温暖。毕竟，在这个城市里，真正能完全信任的人并不多。
回到校园时，已近中午，阳光愈发明亮，甚至有些炙热。驼驼在路上收到甜甜发来的消息：“学长，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刚开完会。”
他看完信息，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边走边打字：“好啊，你在哪儿？咱们去哪儿吃？”
甜甜秒回：“我在艺术学院门口呢，想去东门那家麻辣烫店，你吃吗？”
驼驼笑了，这个女生可真会选地方：“行，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到。”
几分钟后，驼驼小跑着赶到艺术学院门口，一眼就看到甜甜正撑着阳伞站在树荫下等他。
“甜甜。”他快步走过去，额头微微冒汗，“不好意思，路上人有点多。”
甜甜收起伞：“没事，我也没等多久。走吧，我们快去吃饭。”
两人说笑着朝校外走。路过保安亭时，保安大叔笑呵呵地朝他们挥手：“小两口又出去啊？”
甜甜一听，脸颊顿时飞红，连忙摆手：“大叔，你误会了，我们是同学。”
驼驼被逗得乐不可支，但也稍显尴尬，只得跟着甜甜快步离开。走到角落处，甜甜才低声嘟囔：“这位保安大叔真是……会开玩笑。”
驼驼也感到一股暖意在心头流淌：“哈哈，也许大家都觉得我们关系不错。”
甜甜抿嘴：“我们……也确实是好朋友啦。”
驼驼笑着瞄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心里却一阵火热。那“好朋友”四个字，是她给他的定义吗？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越过了那条“普通朋友”的线，但至少，现在的相处很舒适。
麻辣烫店不大，生意却挺火爆，桌椅紧挨着。两人找了张靠墙的双人小桌坐下，甜甜一股脑点了一堆食材，什么生菜、豆腐皮、金针菇，还有肥牛卷。驼驼则跟着点了些肉丸子和青菜。
“你居然喜欢吃这么辣？”驼驼故作惊讶，“我还以为像你这种气质文静的女生，都喜欢清淡。”
甜甜略带得意：“你别看我表面文文弱弱，其实我是能吃辣的天津妹子。”
两人说着笑，店员将滚烫的麻辣烫端上桌，那红彤彤的汤底看上去就火辣十足。甜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迫不及待夹起一根藕片吹了吹，一口咬下，辣味在唇齿间绽放。
“唔，好辣！”她被呛得咳嗽两声，却又觉得过瘾，吸溜着嘴里那股麻辣香气。
驼驼见状，连忙递上纸巾：“慢点啊，别呛着了。”
甜甜接过纸巾，嗔怪地看他一眼：“还不是你瞧不起我。”
驼驼赶紧举手投降：“服了，服了。”说完自己也尝了一口，却被辣得额头冒汗，“哇，果然够劲儿。”
两人在辣味的刺激下，边吃边哈哈大笑，气氛热烈又轻松。有时还会互相夹菜，期间偶有眼神交汇，暗自荡漾着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嘈杂起来。甜甜低头吃着粉丝，突然听到旁边桌子有人小声议论：“诶诶，那不是田甜甜吗？听说交流会上她表现特别好？”
“对啊，好像还跟何鹤鹤打过交道。真牛，她们都是豪门千金吗？”
“谁知道，反正一个是天津田家，一个是北京何家……”
嘈杂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入甜甜耳中，她心里暗暗头疼，怎么总有人喜欢拿她和鹤鹤做对比？她轻轻抬眸看向驼驼，却发现他似乎也听到了，正皱着眉朝那边望去。
甜甜坦然地朝他微笑：“没事，我习惯了。家世背景这种东西，难免被人议论。”
驼驼默默点头，并没有多说。他知道甜甜不愿张扬，可外界一旦知道她出身田家，总会引来各种猜测或非议。
一顿饭吃到最后，两人都被辣得满头大汗，但嘴里又满足得不得了。甜甜结账的时候，驼驼还想抢着付钱，结果甜甜坚持：“这次我请，下次你再请。”
两人推让几回，最后甜甜还是先行扫码结了账。驼驼只得苦笑：“那下次我可不客气了啊。”
甜甜捂嘴笑：“行，我等着。”
走出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阳光刺眼，甜甜抬头看了看天：“下午你有课吗？”
“有一节专业课在两点。”驼驼回道，“你呢？”
“我要去琴房练练曲子。对了，下个星期有一个系里的小型演奏会，虽然不是很正式，但我想再试试那首改编曲。”
驼驼眼睛亮了：“哦？你还要上台演出？”
“算是吧，就内部交流，我打算多练练。”甜甜咬住下唇，一副认真劲儿，“想让它更完美一些。”
驼驼对音乐并不算精通，但真切地感受到甜甜对艺术的那份热爱。他想了想，提议：“那……有需要我的帮忙吗？比如给你搬搬乐谱、或者录音什么的？”
甜甜笑弯了眼：“我怕我一直弹琴，你会被吵到。”
“不会啊，我可以当观众，听你弹，再给你点普通听众的反馈。”
甜甜犹豫片刻，点头：“好啊，如果你不嫌烦的话，欢迎来。”
于是，两人约定下周抽个空档找个时间，一起去琴房。到时驼驼可以在旁帮忙录音或提出听感意见。
正说着，甜甜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神情立刻变得有些无奈：“是薯片……”
驼驼挑眉：“你要不要接？”
甜甜对着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起电话：“喂，薯片，怎么了？……哦，我这边在外面吃饭……你不用担心，我跟驼驼学长一起……是啊，好，晚点再聊。”
她挂了电话，无奈地摊手：“薯片老是喜欢找我，问我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驼驼笑了笑，语气半开玩笑地问：“他不会是对你……嗯，你懂的吧？”
甜甜神情有点尴尬：“唔，从小到大，他都喜欢跟着我，有点黏人。不过我只把他当哥们，或者说发小。”
驼驼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轻松感，却故作平淡地点头：“那就好，只要你自己别太累就行。”
甜甜耸肩：“是啊，我也会跟他说清楚。”
下午两点之前，驼驼先送甜甜到音乐学院楼下，自己才匆忙赶去另一栋教学楼上课。
等他到达教室时，发现课程还没开始，走廊上聚着不少同学闲聊。腋毛就夹在其中，见到驼驼来，兴奋地迎上去：“驼哥，你可来了。你干嘛去了？我找你老半天。”
驼驼随口道：“我去吃了个午饭，有事吗？”
腋毛贼兮兮地笑：“还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和那位学妹进展如何？”
驼驼顿觉无奈：“你小子怎么比我还关心？”
腋毛耸肩：“我这不是关心兄弟嘛。”
他嘴上这么说，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驼驼只顾接电话，没留意腋毛神情。他看见是合作伙伴“竹箧”打来电话，连忙跟腋毛摆摆手，走到一边去接听。
腋毛看着驼驼背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本以为自己一直紧跟在驼驼身边，却没想到突然插入一个甜甜，且让驼驼的注意力飞速偏移。“自己……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然而他只是在心底这样想想，表面还是维持着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
黄昏时分，艺术学院琴房里又传出悠扬的琴声。甜甜独自一人坐在钢琴前，反复练习那首改编曲的第二乐段。和交流会时不同，此次她想多加一些装饰音与节奏变化，但总感觉缺了点灵感。
“或许需要再听听别的曲子，参考一下。”她喃喃自语，起身走到桌边，想翻翻资料。
就在这时，琴房门“嘎吱”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一张略显局促的脸——是薯片。
“甜甜，你在练琴啊？”薯片端着两个打包盒，“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带了便当。”
甜甜放下资料，轻轻叹了口气：“薯片……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不用你帮我买东西吗？”
薯片挠头，腼腆地笑：“我怕你忙起来忘了吃饭，就顺道给你带了。我还买了你最喜欢的辣椒酱……”
甜甜无可奈何，接过打包盒，勉强笑笑：“谢谢啊。不过下次别这么费心，我自己能买。”
薯片没理会她的拒绝暗示，反而凑到钢琴旁：“你要练曲子吗？能让我听听吗？”
甜甜抿着嘴，想了想：“那……好吧，你安静地坐着就行。”
她重新坐回琴凳，双手落在琴键上。曲子缓缓开始，前几小节的旋律柔美舒缓，一如甜甜本人般带着温柔的特质。
薯片静静地听着，眼里尽是痴迷与崇拜。他觉得这样的甜甜就像天使，可他却又感到自己与她的世界仿佛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过于璀璨，而自己总是显得笨拙。
弹到中段，甜甜忽然停下，皱眉：“还是觉得不够好……”
薯片还沉醉在琴声里，急忙道：“很棒啊，我听了都快流泪了！”
甜甜却摇头：“不行，我要找个更懂音乐的人给点建议。”
“不懂音乐也能听出好坏啊！”薯片努力想安慰她。
甜甜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她心里想着的，却是不久后跟驼驼约定要来琴房录音：“也许听听他的感觉，能带来一些‘局外人’的看法。”
薯片见甜甜心不在焉，也不好强留，只得把便当放在桌上：“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吃饭。”
“好，谢谢。”
目送薯片离开，甜甜轻轻合上钢琴盖，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无奈。她知道薯片的用心，却始终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或许有些情谊，注定只能停留在“青梅竹马”的阶段。
夜幕降临，灯火绚烂。
何鹤鹤在公寓里翻看转专业流程表，一边跟父亲通电话，一边眉头紧锁：“我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些无聊课程上，反正我对音乐也没兴趣。”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随你，但要记住，我让你进这所大学，不仅仅是为了学专业，也是为了认识更多人、观察更多事。你别给我玩失踪。”
鹤鹤冷冷：“行，我知道。还有事吗？”
“暂时没了。晚上别太晚睡。”
电话挂断，鹤鹤心烦地把资料丢在桌上，脱下外套走到阳台。夜风微凉，她俯视灯火璀璨的城市，脑海里突然闪过甜甜专注弹琴的神情。
“她说她从小就练了很多乐器……看起来确实很努力。”鹤鹤默默想，“难怪被学院老师喜欢。只是……我跟她能有什么交集？”
又想到上次在咖啡厅里，她撞见甜甜和驼驼谈笑，心里莫名浮现一丝酸涩——那种轻松自在的氛围，似乎自己从未拥有。
“切，我才不羡慕……”鹤鹤嘴硬地嘟囔，转身拉上窗帘，回到房间。她知道自己对眼下的生活很不满，却又不知该如何改变。也许，转专业真的能让她远离这片区域，不必再和那些让她莫名心烦的人碰面。
月色之下，大学校园悄然进入夜的序幕。
男生宿舍楼顶，有人闲聊吹风；女生宿舍里传出刷剧的笑闹声。某间琴房仍透着一束昏黄的灯光，甜甜坐在琴凳上歪头小憩；而公寓深处的鹤鹤则一个人默默思索未来。
只有驼驼宿舍那盏台灯下，他翻看商业策划书，时不时想起甜甜给他的微信语音——她说自己想在第二乐段增加更多变化，希望下次一起讨论。
“真想赶紧听听她的演奏……”他合上策划书，对着手机笑了笑，“不过，等忙完手头这些再说吧。”
一场属于青春的涟漪，在这个深夜里缓缓荡开。或许下一次的相逢，仍旧是云淡风轻；亦或是暗流在前，藏着谁也无法预料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