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夏攥着温热的怀表零件冲进雨幕时，程默的荧光血液正顺着地砖缝隙生长出蕨类植物。那些发光的叶片组成箭头，指向操场东侧的百年槐树——此刻它正同时呈现枯死与盛放的量子叠加态。

"这次你比上次快了13秒。"程默倚着树干喘息，他的白衬衫裂口处露出机械脊椎，齿轮间缠绕着蒲公英绒球，"时空重启后，我们的记忆保存时长只剩…咳…"

蒲公英突然逆时针飘散。

林夏接住一朵绒球，每根伞柄都刻着微缩方程。当她念出"Δt"=γ(Δt-vΔx/c²)"时，整棵树突然透明化，露出内部锈蚀的时空舱。舱门上的掌纹锁让她浑身发冷——那是母亲的手印，中央嵌着她三岁时失踪的乳牙。

程默的机械臂突然暴起青筋。他扯开时空舱的寄生藤蔓，舱内积满的蒲公英种子倾泻而出，在空中拼出1943年的实验日志："…林夏是唯一能在重启后保留记忆的观测者…"

黑猫从树洞窜出，颈圈铃铛里掉出微型胶片。林夏对着阳光展开胶片，上面是母亲与幼年程默的合影，背景里的程公馆尚未被烧毁，而程默手腕戴着写有"1907-β"的医用腕带。

"原来你早就…"林夏的质问被防空警报打断。操场突然浮现民国时期的防空洞入口，穿旗袍的她正被日军士兵追赶，怀中紧攥的账本滴落荧蓝液体。

程默的机械脊椎突然变形为粒子炮。他击碎时空投影的刹那，现实中的程氏集团无人机群已盘旋至头顶。董事长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游戏该结束了，我的孩子们。"

林夏的虹膜突然灼烧般剧痛。义眼投射出全息键盘，她本能地输入童年记忆里的密码——当回车键敲下时，时空舱内伸出机械触手将两人拽入地下。

失重感持续了恰好七秒。

他们跌进布满液晶屏的环形空间，每块屏幕都播放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某个时空里程默在实验室温柔地为她包扎伤口；另一个时空里两人在火场持枪对峙；而中央最大屏幕显示着倒计时归零时的无数种可能结局。

"这才是真正的校准室。"程默的机械臂接入控制台，他的声线混入程砚之的音频波动，"三十七次时空重启，这是你第一次选择为我注射解耦剂。"

林夏触碰中央屏幕，量子云中浮现母亲最后的影像："…要终止轮回，必须同时毁掉所有时空的锚点…"画面突然被程董事长取代，他的机械义眼占据整个屏幕："真遗憾，这次你们依然没能…"

程默一枪击碎屏幕。

爆炸气浪掀翻控制台时，林夏发现自己的发丝正在量子化。程默扯下机械臂扔进反应堆，手臂分解时的强光中浮现出初代实验室的蓝图——所有时空舱的能量源，竟都来自他们每次相遇时的心跳共振。

"用这个。"程默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裸露的心脏位置。量子化的机械心脏里，怀表零件正与蒲公英种子形成戴森球结构。林夏的泪水滴入核心，超新星般的能量波瞬间吞没所有显示屏。

当白光消散时，他们站在青藤中学的天台。槐花如初遇时纷落，但程默的机械部件已全部消失。林夏颤抖着抚摸他温热的胸膛，那里传来稳健的心跳。

"这次重启用了你的记忆做能量源。"程默的金丝眼镜蒙着水雾，"如果十分钟内找不到新的锚点…"

下课铃声突然卡在某个音阶。

林夏的校牌浮空旋转，在阳光下投射出母亲遗留的终极方程：一个用心跳频率与怀表齿轮比组成的莫比乌斯环。当她念出最后一个系数时，整座学校开始折叠，走廊在四次元空间里扭曲成克莱因瓶。

程默忽然捧起她的脸："要校准的从来不是时空。"他的唇轻轻擦过她颤抖的眼睫，"而是我们每次都会相爱的概率。"

量子风暴在此刻达到峰值。

林夏在意识消散前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风暴核心。那些血细胞突然展开成无限符号，所有平行时空的程默与林夏同时做出拥抱的姿势——这是三十七次轮回里第一次同步率达到100%。

当现实重新凝固时，林夏躺在洒满晨光的课桌上。前座男生转身递来借阅的《时间简史》，封面夹着的蒲公英标本突然散落。她抬头看见程默在黑板前写值日生名单，阳光将他后颈的金属光泽照得清清楚楚。

直到她翻开书页，夹在第八章的怀表零件突然发烫。图书馆方向传来爆炸声，林夏冲向走廊时与程默相撞，两人掌心同时浮现出血色方程——这次是双人版的薛定谔波动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