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时慢用半个小时包扎好了秦念的伤口,同时也用半个小时,让秦念被迫接受身体被暂时侵占的事实。
如今秦念的意识就被困在躯壳深处。
像无边黑暗的一角,突然多了个明亮的灯。
小小的她就在那灯的角落里,或躲或蹲或团成一团。
而她头上,一直顶着个猩红色的一百。
那是她的自毁值。
每个人都有自毁值。
少则个位数,多则几十。
再平静无波的生活,人也会因为太无聊而觉得活着无趣。
本是正常,却不能过多。
自毁值六十以上,就会偶尔出现自杀的想法。
八十以上,就会在冲动下做出错事。
达到一百,就是秦念这样,一心求死。
而何时慢就是为了秦念而来的。
三千世界,每个位面都有因为各种原因想终结自己性命的人。
而她的任务,就是暂时接管她们的身体,替她们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就像现在这样……
包好伤口,何时慢裹上了一条厚厚的毛绒睡袍。
接着,她打开所有灯光,也打开了空调和新风。
有光亮,有温度,有新鲜的风,还有香气扑鼻的米粥在砂锅咕嘟。
刚刚这里还如同被世界遗忘的窟洞,此刻就有了家的模样。
三天时间,秦念米水未进。
再不填饱肠胃,不用她再割腕,这具身体也支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何时慢又从橱柜里翻出几颗红枣扔进了锅里。
“你到底什么时候从我身体里离开?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秦念估计是受不了她这副慢悠悠给自己保养的姿态,开口质问道。
何时慢一边拿出碗筷盛粥一边回道:“为什么非死不可?”
秦念的头颅垂下,声音闷闷的传出,“太疼了。”
“什么?”
“被造谣,被侮辱,被背叛,被所爱之人放弃……太疼了。”
“你确定你的疼是因为这些,而不是因为寒冷、饥饿、和三天没合眼?”
暖呼呼的米粥顺着食管流入胃中,被饿了三天的胃感受到温度,终于大慈大悲的舒缓了疼痛。
“生命守则第一条,不要在身体难受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即便要死,也得先吃饱饭吧。”
秦念感受到身体的舒缓,垂着头没说话。
但何时慢注意到秦念的自毁值降了。
从一百降到了九十七。
有时候只这三点,就已经足够影响一个人的生死。
笔记本的界面依旧停留在那些照片上。
出事三天,公司毫无作为。
那些照片堂而皇之的存在,被公众肆意讨论。
秦念心里也明白,她早已沦为弃子,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
何时慢刚坐到沙发前,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还是谭墨寒。
没得到她一个不追究的承诺,他好像很难接受。
“别接……”
“喂。”
何时慢一点也没有操控旁人身体的自觉,根本没听秦念的话。
秦念本还想生气,但听见电话那头的男声,她就像个蚕茧一样,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
“刚刚你是挂了我的电话吗?”
谭墨寒开口就是质问,明显不满秦念突然生出的反骨。
是啊。
秦念从前太乖了。
谭墨寒说事业上升期不想公开,她就比谁都小心谨慎。
谭墨寒说不喜欢女朋友接大尺度的戏,她就连吻戏都拒绝。
谭墨寒说一声想见她,她就算坐一夜的硬座,也会立马出现在他所在的城市。
她豁出一切的爱着,做最懂事最乖的女朋友。
他却把她生嚼后说一声没味,转而移情自己的助理。
在原来的轨迹上,秦念死后不久,他就和自己的助理确定了关系。
对于和秦念的这段感情,他归结于年少不懂事,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橱窗里美丽脆弱的水晶花,但最后却被路边坚韧的蒲草打动。
水晶花不会流血,不会痛,可秦念会。
轻飘飘的年少不懂事,掩盖了秦念的血和痛,也漠视掉了她的生命。
死的人就是死了。
活着的人却掌握着话语权和无限选择。
这多不公平。
何时慢的视线落在那些照片上,轻轻回道:“只是挂你电话,又不是拔你氧气管,你急什么?”
秦念的嗓音清甜、软嫩,像她这个人一样,一整个粉面团子,生不出任何尖刺。
但话从何时慢的意识下说出,就成了噎人的利器。
再软的粉面团子,也噎的死人。
谭墨寒声音夹着火气:“你说什么?秦念你疯了?”
“怎么?被怼一句都受不了了,我可是挨了三天的骂了。”
谭墨寒静了一瞬,说道:“可照片是你同意拍的,你怪不了别人。”
这话旁人说行,唯独不能谭墨寒和宋雪来说。
就像放火的人埋怨被烧的草房子太容易点燃。
无耻到让人手痒。
何时慢道:“那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照片中的另一个人是你吗?”
谭墨寒没有被威胁到,反而笑了,“没有证据,你会被起诉的,除非你能找到丢了的相机,拿到照片的原版。”
不怪谭墨寒有恃无恐。
那些照片极好的把他的信息隐去,哪怕是一颗痣,一个细小的疤痕都没有。
没有原版的照片,没有他那张脸,光秦念空口白牙,他的千万粉丝会手撕了她。
谭墨寒:“那相机丢在半个月前的音乐节,现场的人数以万计,我都找不到,我不信你能找到。”
何时慢却只是答道:“你说的有道理,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啪的一声。
何时慢又率先把电话挂了。
穿衣,出门。
何时慢把自己和秦念裹得严严实实。
宽厚的羽绒服几乎遮掩了她的性别,口罩和帽子也挡住了她的脸,可这也给秦念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秦念满意之余,也觉得心酸。
“你把我裹得这么严实,也是怕被人指指点点吧,既然你也在意,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何时慢正对着镜子认真的往脸上围着一条黑色围巾,闻言怔愣的抬头,“有没有可能,包裹的严实不是怕别人指点,而是方便做坏事呢?”
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