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容尘悠悠醒转,脑袋昏沉,胸口隐隐作痛。模糊的记忆浮上脑海,她记得自己为救徐福坠下山崖,命悬一线,幸而徐福和朋友们拼
尽全力,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偏头一看,徐福正趴在床边打盹,眉头微蹙,仿佛睡得并不安稳。李容尘望着他,心头涌上一股温热的情绪。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共同练武,感情深厚。徐福因行侠仗义杀了人,被官府追捕,而她和父亲拼命相救,最终父亲丧命,她则被逼至绝境。
正出神间,秦宜禄与杜汐梦推门而入。
秦宜禄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自带英气,而杜汐梦温婉秀丽,眉眼含笑,气质柔和。两人自幼订婚,与她和徐福也是好友。
杜汐梦快步上前,扶住李容尘,语气温柔:“容尘,你刚醒,身子还虚着,别乱动。”
李容尘正要回应,余光却瞥见徐福望向杜汐梦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一种微妙得令人心悸的温柔。 她心头一沉。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徐福对她的感情与自己对他的相同,可现在,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秦宜禄神色凝重,道:“此地不宜久留,官府仍在追查徐福,我们得尽快前往洛阳,暂避风头。” 众人深知形势紧迫,当即连夜收拾行囊,启程赶往洛阳。
一路上,秦宜禄与杜汐梦并骑在前,李容尘与徐福落在后方。夜风微凉,吹拂衣角,李容尘几次张了张嘴,想与徐福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看着他神情冷淡的侧脸,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途中,杜汐梦的马突然失蹄,惊叫一声,身子前倾,眼看就要跌落。秦宜禄连忙调转马头回头来救,只是徐福抢先一步策马靠近,稳稳扶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护在马鞍上。
杜汐梦惊魂未定,轻声道:“多谢。” 徐福淡淡一笑,微微点头,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李容尘骑在后方,目睹这一幕,心中酸涩得厉害。她一直以为徐福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至少,他们是并肩同行的存在。可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东西,从未真正握在自己手中。
夜色下,篝火摇曳,映照着四人的面庞。
李容尘手里攥着一块干粮,迟迟没有咬下去。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徐福身上,夜风吹乱了他的鬓发,他却毫无察觉,仍专注地往杜汐梦的碗里添了一勺汤。
“多喝点,你身子骨弱,夜里又怕冷。”徐福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她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李容尘指尖一紧,指甲掐进掌心。她想告诉自己,不该介意,不该在意,可胸口那点说不上来的疼,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看着杜汐梦微微红了脸,轻声道:“谢谢。” 徐福只是笑了笑,眼底漾起一抹柔色。
这抹柔色,让李容尘心底的某些东西猛地坠入深渊。
她想不通。明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他明明该是最了解她的人。可现在,他眼底的温柔,却是为别人绽放的。
她低头,嘴里那块干粮又干又硬,仿佛再也咽不下去了。
而秦宜禄对这些仿若未闻,依旧兴致勃勃地和大家谈笑风生。他眉飞色舞,眉眼间透着满满的自信。不得不承认,秦宜禄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身边向来不缺追求者 ,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抵达洛阳后,秦宜禄谋得一份守城士兵的差事,日子渐渐安定下来,也开始筹备婚事。
婚礼当日,杜汐梦一袭红嫁衣,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眉目温婉,笑靥如花。她举起一支朱钗,对李容尘笑道:“容尘,你瞧,这支钗戴这儿好不好?”
李容尘望着她,半晌,勉强笑了笑,轻轻调整了朱钗的位置:“好看,很衬你。”
宾客尽欢,而院中一角,徐福独自饮酒,月光洒在他身上,投下深深的影子。李容尘走过去,轻声唤道:“元瑞,宾客都散了,该回房了。” 徐福没有理会,只是仰头灌下一口酒。
她沉默片刻,终是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问:“你……是不是喜欢汐梦?”
徐福的手指猛然一紧,酒壶停在半空,过了许久,他才垂下眼,声音冷淡得像陌生人:“与你无关。” 四个字,斩钉截铁。
李容尘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她以为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人,以为他对自己至少有一丝情感上的依赖,结果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徐福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却映不透他眼底的沉痛与决绝。失去爱情的痛苦,让他与曾经的自己告别。可他怎能被儿女情长彻底吞噬?这乱世中,百姓流离失所,山河破碎的惨状刺痛他的心。
游历四方,既是对理想的执着奔赴,也是逃避情殇的无奈之举。他渴望在这广袤天地,寻得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出路,铸就太平盛世的根基。心中燃烧的火焰,是对苍生的悲悯,也是对自我价值的追寻,足以暂时掩盖内心深处失恋的悲伤。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裹挟着无尽力量:“想游历四方,看看这乱世风光。”
李容尘心头微微一颤,仍旧抱着一丝期待,期待他能问一句:“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可徐福始终没有开口。 最终,他一口饮尽杯中酒,起身离去。
李容尘站在月色下,望着他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她没有哭,也没有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