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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冬至子时,墨色的夜幕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细碎的雪粒子如霰弹般疯狂敲打着窗棂,簌簌作响,仿佛急切地想要冲破这层阻碍,闯入屋内。屋内,烛火在寒风的侵袭下摇曳不定,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跳动。萧砚半跪在地上,正全神贯注地给弩机上油,他的眼神专注,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操控着油壶,动作沉稳而流畅。玉蘅则在一旁,时而警觉地望向窗外,时而将目光落回萧砚身上,神情中透着隐隐的担忧。

忽然,萧砚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鼻翼轻动,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异样。他迅速伸手,精准地按住玉蘅的手腕,微微侧头,目光警惕地看向她,低声说道:“你仔细闻,松木燃烧的气味里混着龙涎香。这龙涎香极为名贵,绝非寻常人家能有,必定是有不速之客来了。”玉蘅闻言,赶忙用力嗅了嗅,果然在那熟悉的松木香气中,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道。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与萧砚对视一眼,彼此都心领神会,一种紧张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话音未落,只听得檐角铜铃像是被狂风肆虐般齐震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犹如敲响了警钟。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滚滚闷雷般震撼着大地。十二匹身姿矫健的踏雪乌骓宛如黑色的闪电,风驰电掣般踏碎夜色,奔腾而来。马背上的玄甲卫个个身姿挺拔,宛如钢铁铸就的雕塑,胸前的睚眦兽首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青光,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领头者身材魁梧壮硕,他猛地勒住缰绳,骏马吃痛,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在雪地上刨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此人缓缓解下玄铁面罩,露出左颊那道蜈蚣状的旧疤,宛如一条狰狞的爬虫,格外醒目。玉蘅和萧砚定睛一看,竟是三年前被萧砚斩于马下的北狄悍将拓跋烈。

“末将恭迎世子回府。”拓跋烈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甲胄碰撞发出的声响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寒鸦。寒鸦扑腾着翅膀,在夜空中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一抹更加惊悚的色彩。拓跋烈说着,掌心托着一枚鎏金令牌,那令牌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令牌背面阴刻的“萧”字,与萧砚身上佩戴的玉佩如出一辙。

玉蘅的目光敏锐地落在拓跋烈的手上,她注意到他拇指戴着一枚翡翠扳指,那扳指质地温润,色泽鲜艳,隐隐透着一股奢华之气。而这枚扳指,竟与九王爷前日把玩的那枚成双成对。她心中一凛,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微微侧身,向萧砚靠近了些。

萧砚眼神一凛,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手中的剑尖缓缓挑起令牌,冷冷地盯着拓跋烈,语气中满是质疑:“我若是世子,你当年怎会率轻骑截杀粮草?你这前后不一的行径,叫我如何相信你?你莫不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说罢,剑锋轻轻划过拓跋烈的颈侧,动作如电,带起一串血珠。那血珠滴落在地,竟泛着诡异的幽蓝,正是寒毒发作时的色泽。

拓跋烈却并未惊慌,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决绝,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处醒目的断尾蛇刺青。然而,在蛇的七寸处,却多出一个十字疤。拓跋烈一脸决然地直视着萧砚,大声说道:“末将此生只认一主。三年前那一战,实是形势所迫,背后另有隐情。末将也是身不由己,还望世子明察!”

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用力掷出。卷轴在地上展开,羊皮上瞬间浮起一层淡淡的荧光,显现出一幅镇北王府的密道图。图中书房暗格的标记旁,画着一枚残缺的玉佩纹样。

玉蘅心中一惊,手中的银针如闪电般迅速抵住拓跋烈的咽喉,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九王爷的狗也配谈忠义?你分明是来骗我们上钩的!你以为这样就能蒙蔽我们的双眼?”针尖沾着的朱砂突然变黑,这表明对方早中了牵机毒。

拓跋烈却不怒反笑,他看着玉蘅,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说道:“姑娘不妨看看世子后腰的胎记,可是火焰状?若不是世子,又怎会有这特殊的胎记?这胎记便是世子身份的铁证!”

萧砚听到这话,心中一震,手中的剑鞘“当啷”一声落地。他自然知道自己后腰确有一块暗红胎记,形如跃动的火苗。玉蘅也想起养母遗留的襁褓上,金线绣着的正是浴火凤凰。这两者之间,难道真的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下意识地看向萧砚。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弓弦紧绷的咯吱声,如同死神在拉动生命的琴弦,令人毛骨悚然。十二支破甲箭同时对准屋内,箭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无情地穿透他们的身躯。

“三年前寒江之战,王爷亲手将您推下悬崖。”拓跋烈看着萧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愧疚,有无奈,“为保您不被敌国细作发现,只得让您假死。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您啊,世子!”说罢,他从怀中取出半块虎符,递向萧砚。

萧砚接过虎符,仔细端详。只见虎符缺口处残留着焦痕,与他玉佩上的灼烧痕迹完全吻合。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挣扎,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真如他所说?”

“这其中必有诈!萧砚,不可轻信他的话!”玉蘅焦急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这虎符和胎记,又似乎并非巧合。”萧砚眉头紧锁,一脸纠结。

玉蘅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同样充满了疑虑。她深知此事绝不简单,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动,突然用力掀翻药炉。药炉中的炭火瞬间引燃了周围的狼毒花粉,紫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屋子笼罩其中。

“快走!”玉蘅低喝一声,拽着萧砚撞破后窗,飞身而出。

玄甲卫们见状,纷纷张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钉入雪地。箭尾系着的银铃震出摄魂音,试图扰乱他们的心神。萧砚反手掷出匕首,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刀柄嵌着的玉珏碎片准确地割断了拓跋烈的束发带,露出他耳后新烙的“癸酉”编号。

两人在雪原上狂奔,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可他们丝毫不敢停下脚步。突然,一座突兀的青呢小轿出现在眼前。轿帘缓缓掀开,九王爷坐在轿中,手中正悠闲地把玩着另半块虎符。他看着萧砚和玉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得意,说道:“砚儿,你母妃的鲛人泪还在王府供着。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一切都好商量。否则,你可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说罢,他轻轻弹指,一枚血玉髓如流星般射向萧砚。萧砚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却只觉虎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原来,石髓中封着一根白发,正是镇北王妃临终前削下的。

“你这卑鄙小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萧砚愤怒地瞪着九王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玉蘅心中一怒,手中的银针突然转向九王爷,大声说道:“王妃薨逝时双手交叠成莲花印,您可知其中含义?”这是她在冷宫密卷中看到的秘闻,唯有萧氏主母知晓结印之法。

九王爷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玉蘅竟会知晓这等隐秘之事。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按下轿中的机关。刹那间,轿中射出七十二枚透骨钉,如暴雨般朝着玉蘅和萧砚射来。

“小心!”萧砚大喊一声,迅速旋身将玉蘅护在怀中。他袖中暗藏的玄铁扇骨瞬间展开,形成一面坚固的盾面。钉尖与铁扇相撞,迸出点点火星。在火星的映照下,扇骨内侧的蝇头小楷显现出来,竟是北境军阵亡将士的生辰。

“这些都是为了守护北境而牺牲的英灵……”萧砚看着那些字迹,心中一阵感慨。

玉蘅趁机撒出雄黄粉,雪地里突然窜起幽蓝鬼火。鬼火顺着地面蔓延,显露出埋在地下的火药引线。

“不好!”九王爷心中暗叫一声。

“小心!”萧砚抱着玉蘅,毫不犹豫地滚下山坡。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爆炸的气浪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将青呢轿掀翻。九王爷的怒喝声混在风雪中,传得很远:“你终究是萧家的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漫天飞雪里,拓跋烈独臂举着燃烧的军旗,旗面残存的“萧”字正被火舌吞噬。那燃烧的军旗,仿佛是这场阴谋与真相交织的斗争中的一抹壮烈的色彩,在风雪中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萧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办?”玉蘅看着萧砚,眼中满是迷茫与担忧。

萧砚紧紧握着玉蘅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玉蘅,不管真相如何,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能揭开这背后的秘密。就算前方荆棘密布,我也会护你周全!”

“嗯,我们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绝不分开!”玉蘅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风雪中继续前行,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而他们身后,这场围绕着身世、权力与阴谋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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