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一早,侍书就出园去前院,找三姑娘奶嬷嬷的儿媳妇罗娘子。
“罗姐姐,咱们姑娘叫我吩咐你去办一件事。”
“园子里姑娘们要淘漉脂粉玩,叫罗姐姐你今日去买些红蓝胭脂、铅粉、水粉、黛粉的回来。”
说完,侍书给罗娘子递了一张单子和一袋子银钱。
罗娘子识得几个字,她接过单子和钱袋,瞧见上边写着不是一斤就是八两的,也没多想。
她是个老实木讷的,只以为姑娘们要像往年一样,和宝二爷一起做胭脂玩。应下差事,她就闷头走了。
回荣国府之前,嬴瑃与绣橘悄悄盘点了自己的嫁妆。
好家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值钱的布料摆件等物几乎都不见了。
首饰头面的,凑合下也只够搭配两套出门用。
贾母给的一千两压箱钱只剩五百,陪嫁庄子是有三个,却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有什么出产。
五百两银子放在庄户人家是好大一笔钱,在嬴瑃这种身份的人家,那是完全不够用的。
嬴瑃没有强过孙绍祖的武力,更没有能为她出头撑腰的娘家,在她弄死孙绍祖之前,问孙绍祖要钱是不可能的。那她就只能回荣国府哭诉打秋风了。
她有空间,不用像原主贾迎春那般怕拿了荣国府的东西回去,被孙绍祖吞了不说,还得一顿打。
她故意没遮掩好额头上的伤疤,穿着出阁前的旧衣裳,浑身首饰也没两件,去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免不了要问几句,一问嬴瑃就开始哭。
王夫人只得劝解:“我的儿,这也是你的命。当初你叔叔也劝过大老爷这门亲不妥,大老爷执意不听,我们到底是无可奈何。”
嬴瑃扑在王夫人怀里哭:“他越发过分了,我的嫁妆首饰都被他硬抢了去,分给房里人。”
“最可恶是分露,不仅不帮我,还越过我去伺候了姑爷,帮着他抢我的嫁妆!”
“我落魄成这样,险些都不敢见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夫人忙劝:“莫要胡说!不过是姑爷年轻不懂事,上头又没个老人管着。等过几年姑爷长进了,日子就好过了。”
嬴瑃赖在王夫人怀里,边揉眼睛催泪边在心里嘀咕。
那孙绍祖都快三十了,搁这个时代都快到做祖父的年纪了,还年轻不懂事。
她这好二婶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成日寻理由打我,绣橘莲花几个为了护着我,也挨了不少打。我怕是没这个命活到他长进了!”
“趁我还能动,就让我待在婶子老太太们身边尽尽孝吧。”
说着,嬴瑃欲要起来,叫莲花扶她去贾母那里磕头。
王夫人哪敢让嬴瑃这副样子跑到贾母那里,嬴瑃嫁给孙绍祖后总被打骂这事,是她做主让阖府瞒着贾母的。
一是贾母年纪大了,怕是受不得这番惊吓。
二则是做主发嫁嬴瑃的,是她的亲生父亲贾赦。
贾赦最是个混不吝不听劝的,结亲前大家都劝过了,他哪里肯听。
现在嬴瑃嫁都嫁了,就没有拆人姻缘的道理。
况且贾赦又不理会嬴瑃,他们这些做叔婶的总不能越过嬴瑃的生父去。
王夫人想了想,派人去叫王熙凤过来。
“好孩子,仔细哭坏了眼睛!你就宽心在家里松快几天,等过几日孙家派人来接,就让你哥哥嫂子送你回去,替你镇一镇姑爷,再寻个由头把那分露领回来打发出去。这样姑爷也能安分一段时日。”
嬴瑃不想有意外之喜,差点没维持住表情管理,连忙拿帕子抹脸,不让人看见。
她的声音被帕子挡住,听起来闷闷的还带着哭腔:“还是婶娘待我好,只是不知怎样才能回报您了。”
王夫人叹息一声:“这有什么,你们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王夫人拍了拍嬴瑃的背,见她头上手上太过素净,衣裳也不合时,待会要去见贾母,怕是太不像样,会被贾母瞧出端倪。
就叫玉钏彩云开箱奁,将自己颜色鲜艳的衣裳找两套出来,给嬴瑃换上。
再找一对赤金点翠凤簪、一对紫棠色珠花、一双红珊瑚镯子给嬴瑃穿戴上。
嬴瑃推辞不敢:“怎好拿婶娘的东西?已经叫婶娘费心了,再拿了,于姐妹们不公平。”
王夫人忙说:“快过年了,总要打扮喜庆些。你妹妹们也都有的。”
她忍着肉痛,叫玉钏给探春宝钗黛玉几个都分几件首饰。
“趁开了箱子,你把颜色俏丽的簪子钗笄都找出来,她们姐妹每人分一对,镯子也每人一双。”
“衣裳就不用了,她们未出阁姑娘家的不穿我们做妇人的款式。就把前面得的银红妆花缎、葱白素绫都拿出来裁了,给她们各做一身衣裙。”
想到嬴瑃说的那句不公平,王夫人知道荣国府的人真会这样想这样传,只能又吩咐玉钏彩云道:“记得史大姑娘、琴姑娘、邢姑娘和李家两个姑娘几处都别落下了。”
玉钏自从姐姐金钏因王夫人一句训斥跳了井后,她就再不为王夫人用心当差了。
王夫人叫她找首饰,她就专挑贵重的拿出来,还手脚极快。
绣鸾还在给嬴瑃重新梳妆呢,她就已经分好了东西,拿到王夫人面前过目。
王夫人看着面前一堆珠光宝气、甚是值钱的首饰,心下暗骂玉钏实心眼不懂变通。
可她又不能当着嬴瑃的面叫玉钏重新选,那岂不是显得她小气了?
她只能忍着被割肉的憋屈,打发玉钏去送给姑娘们。
嬴瑃在一旁看得清楚,差点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