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集市快中午时就散了,她只换了鸡仔、菜种和瓦罐。
不是她不想多换点,空间里鱼还有很多。
今个江花和李香春的话,让她心里明白这毕竟不是现代,一切还是要小心行事。
在这里一旦出了事可没有视频能曝光,封建的王朝时代人命如草芥,倘若真出了事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必须好好的活着,谨慎的活着,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
换完了东西收回空间,她迅速回到江花身边,江花和李香春已经换完了东西。
俩人见她回来了没说啥继续东拉西扯,等着其他人都置换完了一起回去。
差不多快中午时,上河村来的村民都换完了东西,里长带领着村人出了集市往上河村而去。
若不是有井水维持,这回她怕是要昏了。此刻她无比想念那碗苦涩异常的野菜汤。
李桂香会给她留饭吧?拜托一定给她留饭,揉了揉干瘪的小肚子期盼着回到家就能喝碗野菜汤。
回去时众人行走显然没有那么急切了,这倒让她的小短腿好过了一些。
等到了村里都已经过了中午,饿的不仅是她一个人,进了村大家匆匆忙忙回家吃饭。
她回到家时王婆子在东屋看着元宝,小米在东屋炕上睡着了。
她急匆匆的先奔着厨房而去,果然一碗凉透了的小米水在灶台边上。
端起碗仰头喝了干净,这一碗水还赶不上她空间里一碗井水呢,压根不顶什么用。
她回到屋里进了空间又喝了一捧井水,胃才没有那么饥饿了。
门前的土地,一面青草已经绿油油一片了,另一边的野菜也都长起来了,这土地的成熟能力太快了。
相信再要不了几日她就能吃上野菜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多焯点野菜,要是能有大酱或是辣酱就好了,野菜虽苦可要是焯了水蘸酱吃那可是一绝,身为北方人蘸酱菜是灵魂。
以前看过美食节目,当然并不总看所以很多美食她并不会做。
这黄豆酱她只是隐隐记得要用黄豆,蒸熟了榨汁机绞碎放在一个容器里,盖上布再盖一个防尘盖子。
好像是存放十多天后,这东西成了块状上面都是霉斑,用刷子刷洗干净,这就是黄豆酱的引子。
然后用引子放在缸里添水、加盐……好像是这些步骤,她不确定记得准不准确,毕竟这么久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研究研究,这里的调味料太少了,吃的东西清汤寡水就算了,还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知道村里其他人家的饮食有没有咸淡?张家的饮食真是淡出个鸟来了,说是放了盐巴她是真没吃出来。
她这辈子没有太大的梦想了,只求在这个封建王朝下平平安安的活着,身体健健康康每天吃的饱饱的,这就是她最大的梦想了。
那些发财致富的梦想她不敢想,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身后没有背景和依靠,一旦做了什么生意挣了钱,那觊觎她财富的人纷纷会在背地里整死她的。
所以发财致富、遇上白马王子、这哪一个都不现实,她不会痴心妄想一个村姑会有不同的人生。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劣势与优势。
她的劣势就是没有背景一个农村的村姑,她的优势是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空间,必要时可以保自己一命。
所以她要时刻谨慎低调的活着,切不可张扬招人妒忌憎恨。
来到粟米地,她不禁欣慰的笑了,粟米苗已经占满了整整一亩地,苗比起昨日又高了十几厘米。
这可都是她的粮食,这辈子她可以无忧的不用挨饿了。
……当然现在的饥饿都是暂时的。
等粟米都好了就算是用手搓,她也要好好煮一碗浓稠的小米粥喝。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有盼头,哪怕此刻饥饿让她恨不得生吃一条鱼,她还是忍住了。
看着竹子楼里的瓦罐和碗,她突然想应该每天捡点枯树枝留着当柴火用。
再去河边找点石头在空间里垒一个灶台,烤个鱼煮点吃的用。
当天晚上平安无事,除了吃饭时李桂香说她一早上去找虫子挺勤快,她回来没喂鸡的事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一晚上倒也相安无事。
之后的几天她上山开始找枯树枝,空间里又开辟出一亩菜地,种上了换回来的种子。
去河边找了几块石头在空间里垒了个灶,另外捡一些石头,将大门左侧的地围了起来,换回来的鸡仔就放进这片地里。
她也想了以后这半亩地就留着她养殖用了,现在她没粮食只能喂井水,不过给张家喂鸡的时候她可以顺一点。
另外捡一了些大小不一的石头,这些石头是为了以防万一遇到危险时能用的上。
就在生活简单忙碌的进行中,夏季接近了迎来了最热的阶段,而空间里的粟米穗已经弯下了,野菜也已经成熟了。
没有剪刀她就一个穗一个穗的摘,每天摘一些通通放在竹子楼外侧的地上。
第一波野菜的收获让她如获至宝,粟米的清香让她垂涎三尺。
在张家偷偷的拿了打火石进空间,在石头垒的灶里点燃枯树枝,坐上瓦罐填上井水。
趁着张家上午无人时,她拿了刀去河边将空间那几条死鱼给收拾了。
她给自己炖了一瓦罐鱼肉汤,里面加了野菜。
这是她穿越而来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饭,没有咸盐,咸盐在王婆子那管着。
可即使没有咸盐只是嚼着没有咸淡的鱼肉,也让她喜极而泣,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她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现在就差粟米如何去壳了。
张家有一个石磨盘在仓房里,她倒是可以趁着张家现在用不上先拿回空间用,日后一定要想办法自己整一个。
这石磨盘倒是有点像现代的滑板车,石磨盘用整块石料琢制成的。
盘侧边平直,两端呈圆弧形,平面呈鞋底状。
盘底有四个柱状矮足,石磨盘表面有磨蚀形成的明显凹陷。与石磨盘配套的石磨棒也由砂岩磨制而成,形式规整,呈细长的圆柱状。
这东西磨粟米确实费劲,但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强。
一亩地的粟米靠着石磨,也不知道能磨到猴年马月。
这几日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虽累心里却抑制不住的高兴。
粟米碾出第一捧小米时,她嗅着粟米的香味眼泪湿了眼眶。
她用瓦罐加了井水煮了第一碗浓稠的小米粥……那滋味……是她此生喝过最好喝的一碗粥。
自那以后她再没饿过肚子,每天早上在张家喝过小米水,她一定找机会进空间喝一碗粥。
种的青菜胡瓜也好了,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黄瓜挺小的,但味道却好极了。
空间移栽的野菜、粟米都被她收了放进竹子楼里。
这回她想试试收获的粟米当种子,看看能否可行。
收获的野菜她试过再移栽到土地里,发现竟然无法连成片,貌似只有空间外的青菜移栽进来才会连成片。
她很想再去一次集市,想去换个石磨回来,还想多换点种子,也想再看看其他东西。
可上一次出去是侥幸,这一次再跟着恐怕里长知道了一定会找张家的。
算了,万事不急于一时,如今她才九岁,只要现在不挨饿,其他的事情慢慢筹谋。
现在空间里大门两侧的土地,右侧是野菜,左侧是小鸡仔。
围墙左侧面是粟米,围墙右侧是种植的青菜。
围墙后面的地还没有种植,她最终选种植青菜,正好也就把所有种子都用了了。
在她忙碌的期间,张大顺和张大安又去河里抓鱼了,可惜抓到的都是小鱼。
她觉得不是她的运气好,是河里的大鱼很聪明,它们似乎懂得避开鱼笼,而那些小鱼不太聪明才会被张大顺哥俩抓到。
王婆子看着巴掌大的鱼不禁叹气,这要是换了以前能抓到这么大的鱼家里也乐坏了。
可和大丫摸得鱼一比,王婆子就想叹气。
不只是王婆叹气,老张家上至拄拐棍的,下至不懂事的,看见鱼笼里的五六条小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过虱子多了也是肉,这鱼不大可也是鱼呐。
李桂香拎着鱼去灶房收拾,今个太晚了只能明天做。
张老汉对着两个儿子嘱咐道“明个该上山拾掇柴火了。”
张大顺哥俩点头“晓得嘞阿翁。”
张老汉问大儿子“差不多就这几天了吧?”
张大顺想了想“差不多嘞!”
张老汉点头“去问问里长哪天去县里嘞?”
哥俩再次应声“晓得嘞!”
路有冻死骨……每年冬天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穷人家哪有钱财买丝绸羽绒的被褥衣服,只能是存钱买一些纸被来抵御风寒。
村里人每年都赶在夏末开始备柴火、纸被,因为这时候卖的纸被多少会便宜一点。
这东西不禁用,用一冬就没法再用了,剩下的纸被留着,等到来年冬的时候,重新修整一下做衣服。
夏末与秋中旬各村的里长都要去县里,各家选两个人去采买入冬要用的东西。
除此之外听说等到九月中旬,还要买秋祭的酒肉,这是每年最重要的节日。
一个是三月,一个就是秋收以后。
平日里赶集都是置换,但去县里可就要花钱了。
靠着鸡下蛋卖钱买纸被远远不够,村里人会赶在月末的时候,去山上砍柴到县里售卖换钱买东西。
等到了入冬村里人人都不会出村,天天在家待着取暖直到天暖和,才会出门去地里翻地撒种。
至于祭祀的酒肉则是秋收后,有了粮食就可以置换。
这是全村的大事,自然要全村一起拿钱,祭祀完酒肉也会平分给全村
当她听到张大顺哥俩要去县里采买时她动心了,她需要种子,需要石磨,如果可以她也想采买一些厚的布料。
所以她央求张大顺带她一起去县里,可惜张大顺怎么也不同意。
整个老张家她都求遍了,也没人同意让她去,她泄气的瘫坐在老张家的院子里愁眉苦脸。
真可恨她才九岁,人微言轻做什么都需要大人同意。
五日后村里的人跟着里长出发去了县城,张家地里的水就靠着李桂香和万叶子,再加上她和张小米。
看着张大顺哥俩背着柴火,拎着鸡蛋出发去县里,她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认命的去地里浇水,顶着炎炎烈日没多大会功夫她就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湿透了。
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角嘀嗒掉入粟米地里,这就是庄稼汉每天必须经历的,真想快点秋收,忙乎完好让她赶紧休息,别再往这地里跑。
同样是种地,空间的地似乎浇一遍井水就不必再管了,且空间的温度适宜即使收粟米也不觉得遭罪。
上午浇完了一遍后,她们四个拖着疲惫的身体,依靠在大树下乘凉休息一会。
无力的望着火辣辣的天,心里不禁在想,为啥不能来场雨呢?这要是下了雨哪还用这么辛苦?
“大丫,你带着妹妹先回家去吧。”李桂香瞧着闺女又热又累的小模样心疼了。
张兰花此刻连回应都觉得没有力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倒是想回家了,可她要是也回家,李桂香和万叶子就更累了。
万叶子给闺女擦了擦头上得汗,看闺女晒的黝黑通红的脸,心疼的直给打扇子。
“大丫,小米才出过刮痧,你带她先回家,地里的活你们干不了啥。”万叶子也让张兰花带着张小米走。
张兰花瞧着被晒的晕晕乎乎的小米,想了想起身拉着小米准备回家。
小米的确还太小,再继续在大太阳下这么晒肯定又要中暑。
小米回家喝了水就去东屋找元宝,她则是去了河边准备再捞几条鱼,今晚给大家伙打打牙祭。
叹气,她是真没想到古代管制的这么严格,连去个集市、县城都要里长带领或是有路引才行。
生在村子做农户在这个时代就是最下等的人,别说什么士农工商了,她觉得商人都比种地的农户日子过得好。
士农工商……哼,她想除了那个“士”是人上人,其余的都是贱命一条压根就不值钱。
抓了十几条鱼,这次她也学精明了,特别大的鱼不拿回张家,毕竟次次都拿最大的回去,次数多了张家人或许心里也会生疑的。
就算张家不多想,可她也不敢贸然的拿生命冒险了。
这个空间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护好,且她今年才九岁,如今已经不饿肚子了,虽然吃不到什么好的东西,但天长日久她会慢慢筹谋。
回家拿出三条鱼扔进加了水的木盆里,转身回屋也准备眯一觉。
最近实在太能睡了,时不时就感觉困倦。
这一觉她睡到下午,翻身发现李桂香就在旁边睡觉。
她没起身反,而是静静的观察着熟睡的李桂香。
这个瘦弱黝黑的女人,一身黑灰破布处处打着补丁,头发干枯毛燥。
这样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从接受了自己穿越而来后,她也接受了这个母亲以及这家人。
李桂香待她还是不错的,就是母女俩没什么话聊,所以她对李桂香的感情一直都挺淡的,甚至对这个张家她也是淡淡的。
比陌生人熟悉,比熟人又多了几分信任……其他再也没有了。
或者可以说她对这个家并没有归属感,对这家人她打从心里也是防备的。
下晌万叶子要做饭,看见盆里的鱼高兴坏了,不用问也知道是兰花摸回来的。
收拾了鱼刚刚炖上,大门处张大顺哥俩就回来了。
新买的纸被一共三床,一家一床,之前剩的纸被子王婆子准备给每人改成一身衣服。
她好奇的上手摸了摸,这材质……似乎也没有那么硬,摸着也算软和,不过和现代的棉被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么薄顶大天就是挡个寒风,哪能真保暖呢?
原本她只想着挨饿的事,如今却开始担忧真到了冬天该怎么办?
路有冻死骨……她没办法真实体会。
可如今看着这纸被,她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或许到了冬日才是最难熬的。
可如今她没有钱,没办法去县里购买,这个冬天她只能和张家人一起扛过去。
想到冬天……幸好这个地界似乎离现代的东北应该很远。
她要抓紧寻找一些可以过冬的东西,例如芦苇草、柴火……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大量的收集枯树枝、干草,竟然还难得发现了艾草。
这东西她之所以认识,那是因为在现代她是个艾灸迷,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艾灸条。艾草也时常在家里备着用来泡脚。
这东西太有用了,搓成绒用纸卷起来就是艾条,驱寒除湿通经络,甚至对肿瘤也是效果的,尤其是妇科病也有奇效。
就是点燃后味道太大了,不过她喜欢这个味道。
空间里的鸡仔倒没有像青菜苗长的那么快,不过喝了井水,小鸡仔倒是很健康。
鸡仔太小了,现在喂的鸡食不太适合它们,她时不时的拿小米泡着井水喂给它们。
除了她在忙碌,张家的人也在忙碌,哥俩除了地里浇水就是去山上砍柴。
十几日后连续下了几场雨,让村民们欣喜之余终于能在家好好休息一番。
夏末几场连绵不断的大雨后,终于迎来了入秋,闷热潮湿的空气一下就变得清爽舒服,虽然中午的日头还是那么足,可比起热死人蚊虫又多的夏天不要好太多。
庄稼人这时候也要盼到头了,再有一两个月便可以秋收了。
张家的鸡蛋存的差不多了,想着到了集市的日子,准备换些盐巴和白菘回来。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去一趟,前一天特意拿回张家三条大鱼,哄着全家人都挺高兴,趁机求张大顺带她去集市。
原本还想拒绝的两口子,看着闺女可怜兮兮的模样,再看看端着碗里的鱼肉,最后俩人互看一眼也就点了头同意了。
她雀跃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可以换点种子回来了。
空间里的青菜、小米、鱼可都是她置换的本钱。
第二日一家人早早的吃完饭,跟着村里队伍出发了。
她特意瞄了一眼队伍,江花和李香春没来。
这次去集市,有张大顺时不时的背着她走一会,她可轻松不少。
到了集市两口子先是从头逛到尾,看看都有什么置换的东西。
不少农户都带着鸡蛋出来置换,李桂香先换了一些盐巴和白崧种子,才带着剩下的鸡蛋找了个位置摆上,看看一会有没有人来换东西。
两口子席地而坐,她坐不住了,她又不是来这里看热闹的,她要换种子。
和两口子打了声招呼,不等俩人回答,她就背着背篓一溜烟的跑了。
刚刚看李桂香换盐巴,她大概也看明白了。
四个鸡蛋能换一两盐,李桂香换了五两盐。
这盐类似现代的大粒盐,甚至比大粒盐还要大、粗糙。
她没有鸡蛋……准备用小米多换些鸡蛋,哪怕不是换盐巴,她也想多换点鸡蛋自己吃。
想想胡瓜炒鸡蛋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换盐在集市把头,是官府指定换盐的地方。
她大概看了一眼,基本都是用鸡蛋换取的,倒是没有瞧见有用粟米换的。
她也怕枪打出头鸟,这时的粮食多精贵。
尤其是村里的粮食大部分都用来缴纳赋税了,明目张胆用粮食换盐巴,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她准备先去换些鸡蛋,跑了几个置换鸡蛋的,也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一升粟米差不多1.2斤左右,县里卖一斤粟米是十五文一升,卖鸡蛋是一文三个。
换粟米要用米斗,去把头官府记录那可以借,但需要给三个鸡蛋才行,三个鸡蛋置换双方一人一半。
她先后换了一百多个鸡蛋,又用鸡蛋换了一斤盐,主要是多了官府不给换。
之后她又用鱼去换了种子,这次她倒是也换了白菘,只是不知道空间温暖如春适不适合种植白菘。
她从头转到尾没发现有石磨可以换,换汤不换药的还是那些个东西。
上次来没有东西换猪肉,这次她可是换了五斤肥肉和五斤五花肉。
她倒是想多换一些了,可排队换的人太多了,轮到她也就将将一样能换五斤,这还是对方看她小多换了一些。
剩下就是换些种子和鸡蛋了, 想想空间里就一个罐,应该再多换两个备用,还有箩筐也换了几个。
一趟下来光是鸡蛋差不多就有一百五十个,看着数量是多,可比起这长长的集市,她换的这点鸡蛋真不算什么。
回了家她一定要蒸个鸡蛋糕,可惜没有铁锅,不然她还想炒个鸡蛋吃呢。
不过她已经很知足了,在这样的村子里,自己能偷偷吃上鸡蛋糕那已经是人上人的生活了。
等她回到张大顺两口子身边时,李桂香篮子里剩的鸡蛋都换没了。
见她回来了气的上去照着她后背就来了一下“死哪去了?你阿翁找你半天嘞!”
拍这一下李桂香也没用全力,她就知道李桂香也就是叨叨两句,所以抱着李桂香的腰嘿嘿傻笑。
李桂香见闺女这个死出,又拍了她一下气哼哼的道“再敢瞎跑让你阿翁打折你腿嘞!”
她连忙摇头“再不走了阿母。”
等着临近中午集市也该散了,各村里长带着自己村里的人离开集市往村里赶。
回去的这一路她心里可高兴坏了,心心念念赶紧到家好吃鸡蛋。
回去的路上,趴在张大顺汗湿透的后背,他身上的汗和一种常年不洗澡的臭味,竟也没嫌弃还睡着了。
这是她睡的最安稳的、最美的一觉,梦里她一直在吃鸡蛋……辣鸡蛋、鸡蛋糕、煮鸡蛋、茶叶蛋、咸鸡蛋……
什么时候到家的她不知道,醒的时候已经是可以吃下晌饭了。
昨天的鱼还剩了不少,今晚又吃的鱼。
她草草的吃了两口,就把剩下的都给了李桂香说是不饿。
怎么说呢,这个年代吃食上你可千万别客气,包括跟亲妈。
李桂香直接端着她的碗,把里面大半的鱼扒拉给了张大顺。
她借着去茅厕,忍着难耐的气味进了空间。
鸡蛋、鸡蛋……她满脑子都是鸡蛋,点燃枯树枝架上瓦罐添上水,一股脑扔了十五个鸡蛋进瓦罐。
一瞬不瞬盯着瓦罐里的鸡蛋,太慢了、真的是太慢了……
看着瓦罐里小火咕咚咕咚,她怎么都觉得慢。
没有表不知道煮了多久,看着鸡蛋壳破了,她心急的拿着草垫着瓦罐把手,赶紧给瓦罐端了下来。
太烫拿不出来,她又舍不得再用井水冲一遍。
只能用碗舀出来几个鸡蛋,小嘴不停的给鸡蛋吹气降温。
直到她可以下手抓起一个鸡蛋,烫的她来回倒手也舍不得扔下。
蛋皮剥了一半,哪怕烫也吹着气,烫的龇牙咧嘴咬了一大口,里面还是溏心的呢。
这种溏心的她还是第一次吃真香啊……满足的眯着眼睛,享受着口腔里鸡蛋的香气。
囫囵吞枣得连续吃了四个,才慢下速度开始细嚼慢咽。
一边吃着,一边将瓦罐里的鸡蛋都舀出来,将瓦罐重新坐在火上,又往里扔了二十个鸡蛋。
她起身单手拿着鸡蛋,边吃边有了闲情逸致转悠。
此刻看着空间怎么看怎么顺眼,再次来到大门口,试着推了一下大门还是推不开。
真不知道大门外是什么样的?难道这个空间就只是这么一个院子?
最后一口鸡蛋吃没了?她才摸着小肚子心满意足的出了空间。
原本的好心情霎时没有,捏着鼻子往外跑,胃里的鸡蛋差点没吐出来。
这之后她每天都吃一个鸡蛋,有了井水、鸡蛋、浓稠的小米粥滋养下,她好像长肉了,看着不像之前瘦的那么吓人了。
可张家缺营养的人家太多了,各个看着都不单是营养不良,一个个瘦的看着就吓人。
这一个月时不时有点鱼吃,倒是比之前看着精神了点,可这杯水车薪的鱼肉还是不够的。
她也很想靠着空间发家致富,也想让张家人吃饱穿暖,可这是古代啊,封建制度的朝代。
她不敢贸然去赌运气,一旦运气不好那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要是她现在十六七就好了,起码明面上抓个鱼去集市或是县里卖卖,换点东西回来也能让张家人好过。
归根结底就是现在年纪太小,但凡年纪再大一些,她虽不敢让张家的日子多富有,但吃饱她还是能做到的。
再等等,万事不急于一时三刻。
时间飞快,一转眼秋收的时间到了。
村里开始忙碌起来,里长带着村里人天天在地里忙碌。
秋收是大日子,也是最累的日子,孩子们负责去采芦苇草,家里的老人负责扎人形芦苇草,她很好奇这是做什么用的,张老汉说准备秋收结束祭祀用。
原本稀汤寡水的汤水,这几日都增加了不少粟米。
她在空间也试过收粟米时间久了那种腰疼,但采芦苇草也不轻松,一片发黄的芦苇地几天之内就被村子里的孩子采了大半。
每天她还要摸两条鱼回来,鱼虽然不大,这也给张老汉高兴的直夸她是个福娃。
正是需要体力的时候,下晌饭能吃上满满一碗鱼肉野菜汤,对于张大顺张大安两家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秋收忙了十几天后开始了脱壳,里长开谷仓门,粟米分批次进入,用木头锹扬起落下来分离粟米上的壳和灰尘。
这脱壳是全村一起干,三老在秋收一旬后要求各村来县里缴纳赋税。
所以粟米去壳是大事,要集结村子所有人一起干,这样才不耽误去县里缴赋税。
里长在秋收之前带了几个人去县里领粮袋子,这袋子都由县衙提供。
这回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里长家会有骡车了,村里的粟米装袋码放整齐的放骡车上。
剩下装不下的就放独轮车上,骡车在前独轮车在后。
里长敲了一声锣,浩浩荡荡的带着队伍向村外走。
一时间村子安静无声,村里大部分人都去了县里,一瞬间成了空村。
老张家只剩她们两老三小,她和小米背着筐按着张老汉的嘱咐去捡柴火。
最近天天捡柴火仓房都堆了一半了,可就是这些张老汉都觉得太少,就等着地里的事忙完了两个儿子带着息妇上山去拾掇柴火。
她穿的是麻料制作的短袖,这衣服原本也不是新的,是李桂香破旧的一套衣服改的,各种新旧补丁占满了整件衣服。
最近早晚的确凉了,到了后半夜,她时常会被窗子缝隙钻进的凉风,吹得睡不踏实。
粮食交完了,村里人回来的时候各个喜气洋洋,按着规矩三天后就是秋祭了。
所以回来的时候,酒肉、猪、牛、羊、鸡、鸭、鱼、都已经买回来了。
三天的时间村里人除了休息,也开始准备祭祀的东西,宰牛、杀猪,烀肉、扎好的人形芦苇,被村民们摆放在社场。
长长的案桌摆放了各种糕点、酒水、水果、猪头、牛头、鸡、鸭、鱼、五谷……
三天后的早上,锣声震天响,平时跟哑巴似的村子,突然人声鼎沸一声声“祭社、祭社”……
连张家也如此,给她吓一跳。
昨夜张家人都好生洗漱了一番,锣声一向响张老汉往外走率先喊出“祭社……”
张大顺、张大安跟在阿翁后面一起大声喊着“祭社……”
家家户户高喊“祭社……”陆陆续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路高喊着往社场而去,一时间村子喊声震天。
她跟在队伍后面,黑压压一片啥也看不见,队伍停止后不久,隐约看着前方社场除了长长的供桌,就是里长背对人群面向前方空旷之地。
人群乱哄哄的,可没一会大家就自发的安静下来。
里长在前方燃香,开始念祭文
“维文帝十二年,八月十五,王秋
上水村里正孟正风带领众人谨以刚鬣牲醴之仪,致祭于天地之灵前曰:“嗟呼,天地者,万物之本也。生我养我,恩德无量。顾我护我,威灵无穷。
惟愿天地之灵,垂听我等之诚,赐我等以福佑,保我等以安宁。
洪维土神,德泽无疆,神之伟绩,玉竹难详。世代永祭,念念不忘。
兹逢佳节,虔备微仪,荐以馨香。伏祈土神,来格来享,伏惟尚飨。
驱除邪祟,四周安康。镇山护水,上水永旺,保吾族人,千秋兴旺,万寿无疆。
拜……”
村里男女老少动作整齐划一跪地磕头。
“点火……”
此时有人起身将隔着案桌有些远的人形芦苇点着,火势一触即发,全村人此刻都站起来欢呼、围着火堆转圈,嘴里念念有词“风调雨顺、风调雨顺……”
“熬粥……”孟里长一声令下,几个人开始架锅生火,金灿灿的粟米扔进瓦缸里,几桶水倒入没一会就冒出水蒸气。
里长又开始吩咐给村民分六畜,糕点每家一块,酒水管够……
这阵仗比现代的过年都热闹……她还是第一次见秋社,没想到这么热闹。
她也是第一次见上水村的人笑容这么……明媚。
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块猪肉和牛肉,鸡鸭鱼切吧切吧扔进了煮粥的瓦缸里。
一人高的瓦缸熬煮的粟米粥,每家能分上一小碗,不为吃饱只为祈福,秋社这一日肚子不能空,不然明年一年没吃食。
她头一次见村里人也会笑会闹,还会喝酒比赛,相扑、奇形怪状的舞姿看的人捧腹大笑。
这一天闹到晚上月亮高高升起都没结束,社场火光照耀亮半边天空,人们围着火堆喝酒、跳舞好不热闹……
秋社结束后村民们也都闲了下来,上山拾柴、规整菜园子重新撒种白菘种。
张大顺哥俩白天拾柴,下午也开始了摸鱼的活。
王婆子想晒点鱼干冬天能多口嚼头,张大安说摸鱼他哥俩比不上大丫,摸鱼要带着她去。
这倒是不算为难,徒手抓鱼……让他们见识见识!
她不能让他们知道空间,也不能食物共享,但她时不时多抓一些鱼,张家自己吃补养身体,或是晒成鱼干留着冬天多口吃食,或者能赶上集市的时候去换点物资回来,这对张家来说都是好事。
接连几场秋雨印证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陡然下降,张大安两口子和张大顺两口子,交叉去集市换盐巴回来。
因着最近时不时能捞到大鱼,哥俩去集市也换了两条肉回来。
加上秋社分的肉,王婆子都用盐抹上做腌肉,这肉留着过年那天吃。
菜地收的菜大部分都晒成菜干,张大顺哥俩摸的鱼因为小,都被王婆子晒干了。
张老汉忍不住感叹“今年能熬过去嘞……”
王婆子欣喜的点头“是嘞,今年咱家的嚼头可多了不少嘞!”
年年冬天又饿又冷,那日子能挺过来都是老天爷保佑嘞。
今年嚼头多了能好好猫个冬,这是张家所有人的想法。
仓房里的柴堆的老高,鱼干晒了几十条,干菜也存了不少。
王婆子算计着今年剩的粮省着吃能坚持到明年开春,有了这些鱼、干菜那就能坚持到来年夏天嘞!
王婆子眉开眼笑,日子真是越过越好嘞!
转眼秋去冬来,她也感受到了这边的冬天虽冷,可比起大北方温暖多了。
王婆子重新改的纸衣服大家伙都穿上了,东西屋都是炕,要是两个屋子都生火怪浪费的。
所以到了冬天一大家子就都要挤在东屋,东屋的大炕挤挤巴巴的倒也能躺下这些人。
张老汉和两儿子躺炕稍,三个孩子躺炕头,王婆子和俩儿媳妇睡中间。
黄泥茅草屋能有多保暖?破旧的窗户呼呼透风,屋里又暗又冷,也就是炕上有这么点温度。
这炕上铺的是草垫子,烫人真不至于就是温乎乎。
一屋子人倒是有热乎气,穿着纸衣服盖着纸被子,再有个热炕,确实没那么遭罪,就是冻脚因为没有袜子,不过只要不出屋还能忍耐。
生平第一次穿纸衣服心里总感觉怪别扭的,现代只有过世的人家里会给烧纸衣服。
她贴着黄泥墙缩在一个角落,不习惯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屋里一张炕上,这让她有些紧张害怕。
张老汉和张大顺哥俩轮流玩石子棋,这也是猫冬在家没意思,算的上的一种娱乐了。
王婆子和两个儿媳妇难得唠唠村里八卦,也不过就是谁家又多生了几个娃,谁家媳妇和婆婆龃龉,又过去哪个寡妇门前是非多。
灶房得柴火轮流去看着,当然用不上她和张小米。
平时她很少和元宝接触,这孩子天天被王婆子抱着、哄着,和她也不怎么亲近。
有时她实在待不住,也会下地趿拉上夏天的破草鞋在屋里转转,趁他们不注意就蹲在灶房,从空间拿出柴火往里添。
她不是一个能待的住的人,让她就这么天天在炕上待到开春,那不是开国际玩笑么?
这一冬下了两三场雪都不大,寒风拍打着破门,簌簌声响回荡着整个东屋。
西屋不能进人了,窗户上已经结冰了。
这是她穿越这个时代经历的第一个冬天,比起饥饿……冬天更遭罪。
尤其上厕所,冬天院里的旱厕没味道了,可穿越破草鞋冻脚。
她每次借着上旱厕躲回空间,温暖的温度瞬间席卷全身,就像套上了保暖衣。
幸好她有空间可以时不时进来保暖,而且还能吃个鸡蛋喝碗浓稠的米粥。
小鸡仔长大了一些,撒的新菜种正在茁壮成长。
一个冬天她又收获了不少青菜和粟米,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可村里压根就不像要过年的样子,张家只腌制了点咸肉。
或许过年这样的仪式感,对于朝不保夕的村民来说是奢侈的。
新年那一日张家做了难得的咸肉炖干菜,鱼干炖白崧。
咋说呢……味道实属难吃,但张家人吃的头不抬眼不睁,今年过年难得吃上一顿肉和鱼,谁不吃谁是傻子。
她就是有点傻……咸肉炖干菜,白菘炖鱼干,那真是一点味都没有,怎么能称之为咸肉呢?
她吃的很少剩下的都给了李桂香,空间里有肉,虽然没法炒着吃,但她把肥瘦的五花肉洗干净加了盐烀了很久。
然后切成片就这么干吃,虽然腥臊可比起张家做的咸肉炖干菜可好吃太多了。
熬过了冬天就等着地里开化,村里人就要继续翻地等着暖和了好撒种。
她也等着集市开了,张家人去集市她要跟着去一趟。
空间里的鸡又大了不少,相信离下蛋不远了,她要多换一些箩筐和种子。
听说县里有卖酱油与大酱的,可惜她去不了,不然真可以卖些空间的青菜、粟米,好换一些回来吃。
村里人开始忙着翻地了,天还是冷的,穿着草鞋没一会脚就冻透了,所以村里人也不会干的太久,每天都是中午来干一会就回家了。
幸好现在山里也没啥,她和张小米也不用穿着草鞋去爬山。
开了春天终于暖和了,听说集市也开了,村里人一冬除了自己吃的蛋,近期存的已经不少了。
里长带着村人去赶集,听说三月还有一场春社,祭祀还要进行。
听王婆子说每年三月的春社就没有六畜了,简单的只有一个猪头和五谷糕点。
她再一次被无情的留下,张大顺怎么也不同意她去。
不去就不去吧,空间里还有鸡蛋和咸盐,就是忧愁粟米存放的地方。
竹子楼虽然保鲜,可粟米去了壳颗粒那么小,放在铺着草和叶子的地上,好多小米粒还是往竹子缝隙里掉,这可给她愁够呛。
拿什么存放粟米是个愁人的事,就算去了集市也买不到粮袋子,空间里还有她换回来的箩筐,底部铺了叶子装小米倒也挺好,可以她的箩筐太少根本不够用的。
单手杵着下巴,盘腿坐在竹子楼前,出神的望着大门两侧土地。
撅着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装小米。
突然细微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神游太虚。
她站起身莫名其妙的四处寻找刚刚声音的来源,可走动之下似乎又听不见声音。
她返回竹子楼前站稳,侧耳仔细又听了听……是水声!
的确有声音,她蹙眉不解的寻找来源,虽然这水声很小,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到,但她确定绝对有水声。
她侧耳仔细倾听,身子随着声音前进,脚步放的很轻很慢。
离大门越近似乎声音能更清晰一点,但不仔细听还是很难发现。
当她的脸都贴近大门,一侧耳朵也紧贴大门……细微的水声若有若无从门外传来。
像……下雨的声音?可因为声音太小,她听得并不确定。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她最终确定,大门外绝对是下雨的声音,是那种小雨的声音。
奇怪?门外竟然有雨声,她再次试着推门还是打不开。
皱着小脸环抱臂膀,蹙眉思考这门外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雨声呢?这门为什么打不开呢?
叹气,这门从她进入这空间就一直打不开,她以为这空间只是竹子楼和这几亩地呢。
看来这院子外应该还有什么东西,可惜这门打不开她也没法一探究竟,要是这门能自动打开就好了……
“吱嘎……”
木质大门突然发出细微声响,紧接着大门缓缓打开……
她惊的倒退一步,目瞪口呆看着大门缓缓自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