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言烨转头同玄华合计，两人一人一边靠近贺驰疆，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拉起来。
贺驰疆本就比言烨高出一截，又自小习武，不敢使劲怕伤到两人。被不情不愿的拉起来。
“你的脸！”玄华一声惊呼。
言烨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贺驰疆。贺驰疆的右嘴角明显的淤青，脸颊也有些擦红，看着好生可怜。
被人看见，贺驰疆也不装了，瘫在椅子上，他委屈地望向言烨。
言烨不可置信的说：“谁欺负你了？”
贺驰疆整个人僵了一下，面对言烨心疼的目光，不好意思的说出那人：
“我哥。”
“你是说，你刚到东街就被贺小将军抓个正着，然后被揍了一顿扔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今天回去得拜拜菩萨娘娘吧。”
已然到了下学的时间，三人还呆在无人的学堂，听贺驰疆讲他伤痕的经历。
“殿下，过分了啊，我被揍了一顿还记着给你们带糕点呢。”
贺驰疆刚被发现时的闷闷不乐在玄华的笑声下早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他站起身子时言烨才发现他走路也一瘸一瘸的，玄华看见了更是无情嘲笑。
贺驰疆抄起旁边的书卷成一根棍指着玄华
“殿下，你这样子看谁还敢娶你。”
玄华叉着腰，“哼”了一声
“本公主想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还轮得着别人来挑我。”
贺驰疆和玄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眼神却从未离开过言烨。言烨无奈的看着两人，等他们吵累了才说话
“那咱们以后还逃学吗？”
“逃！抓的了我一次还抓得了我第二次吗。”贺驰疆此话说的慷慨激昂。
言烨却拿起包，牵起玄华的手就走
“那你逃吧，我要回家了。”
贺驰疆一瘸一拐的愣是没追上直冲冲往前走的言烨。
太学门口将军府的马车难得在这接到了自家少爷，赤云见贺驰疆的样子大惊失色，当即张口叫骂：
“我的老天爷！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敢对我们家少爷动手？要是让本大爷知晓是谁，我定然！”话都还没来得及讲完，便突然被一旁的贺驰疆冷冷地打断道：“是你家大少爷。”
大少爷三个字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赤云先是愣住了，然后连忙捂住嘴，尬笑两声：“哈，哈，大少爷啊，那咱还是快回去上药吧。”
贺驰疆甩开赤云扶他的手，臭着脸，自己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
入冬后，言烨和玄华都不爱动弹，太学炭火旺实，两人就不常跟着自己逃课瞎跑。今日难得出了回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照例从太学西墙角落翻出去，等他悠哉哉晃东街，街上早已熙熙攘攘。
近日东街突然冒出了一种全新的小吃，名叫八方来财。这种小吃从沿海地区传来，其所用食材，味道更是别具一格、新奇无比，引得众多食客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贺驰疆虽目标是八方来财，但还是先朝着蜜玉楼走。他正走到蜜玉楼门口，正当他抬脚欲迈进大门时，却冷不防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揪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被那双手毫不费力地拎起，并迅速拖拽着朝楼上的厢房走去。
来人身姿挺拔，面容刚毅，右侧面颊还留有一指长的伤疤，虽身着常服但难掩一身将士风范。
贺驰疆被人像小鸡崽似的拎着，刚要发火，转头看清来人是他大哥，赫赫有名的贺小将军贺平夷后，就熄了火，垂着头不说话。
包厢里，兄弟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贺平夷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进门他就踹了贺驰疆两脚，换平时，这小子早就大喊大叫着还手了，今日却意外的老实。
“逃课？”
贺驰疆也不犹豫，点点头
“是。”
贺平夷看着这狗小子的样子就来气，站起身又将人拉着踹了两脚
“让你入太学没指望你能学多好，逃课！逃课！谁给你的胆子！”
贺驰疆从一进门，眼底里都是不服，等他哥踹够了，才反驳：“圣上让父亲儿子入太学，有没指名道姓是我，你怎么不去。”
“臭小子，家里就你一个读书的，你让我去，你以前不是叫着不想做武夫吗，让你读书又不肯，那你想干嘛！”
贺驰疆撇撇嘴，太学翻来覆去教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他偷偷去听过考学上来的子弟的课，跟他们的夫子讲的就不是一个东西。
皇上忌惮贺家，仗还没打完就匆匆召父亲归京，让自己入太学，看似是恩赐，实际是威胁父亲兄长。都拿他当傻子，不过现在没事，他自入京后，看到那些官场的尔虞我诈才厌恶，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目标，不过这不能说。
“我不想读书，我想当大侠闯荡江湖。”
贺家确实也没寄希望贺驰疆真的走科举，圣上也不会允许的。不过贺平夷就是看不惯贺驰疆成天散漫的样子。
“行，不管你太学那边功课做得如何，从今日起，每天跟我练三个时辰，早日成全你当大侠。”
贺驰疆看见他哥就屁股疼，正想拒绝他哥的私人训练，就看见他哥正在活动手腕。
“贺驰疆，我从小就教你贺家武功，你平日总觉得自己厉害，今天为兄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贺家功法。”
贺驰疆知道他哥最后还是没忍心使出全力，不过还是被揍的鼻青脸肿。这也让他深深感受到自己力量的渺小。他大哥功法如此了得，在战场上都遭毁容，现在还没娶上媳妇，自己怎么去保护喜欢的人。
隔天按时到太学，言烨还是没有理贺驰疆，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昨日看着贺驰疆被打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平生出怒气。
休息时，言烨向后瞧，才发现贺驰疆不知何离开。她心想：以后再也不想同他说话了。
结果一回头，贺驰疆瘸着腿就急匆匆赶进来，言烨正好和他对视，就见他咧着嘴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言烨忍住想要勾起的嘴角，低着头装作看书。
“言言，公主，看我拿了什么好东西。”
三人又围在言烨桌前，贺驰疆将手中包了三层油纸的东西摊开，顿时整个书斋都弥漫着一股浓郁又迷人的味道。言烨看清此物微微瞪眼，这竟然是鱿鱼须。
京城最多只能算沿河，离海边十万八千里，像海鲜之物更是少见。贺驰疆将店家给的小木棍分给言烨和玄华。
“尝尝，我也第一次吃，闻着香，还不知味道如何呢？”
这店家手艺不错，鱿鱼须被烤得表面焦香金黄，内里却仍然十分有嚼劲，店家调制的香料充分包裹在鱿鱼须的表面，三人吃的眼前一亮又一亮。
书斋其他人也被味道吸引，同玄华一处的都是京中身份不凡却又没啥志向的子弟，一般家中都有阿姊兄长撑着。
“华妹妹，言小姐，贺公子。”三人望去，是静王次子玄焱。玄焱生得身宽体胖，天生爱吃，能吃，东街所有卖吃食的店家摊贩都晓得，这静王府的生意最好做。
玄焱向三人问好后眼睛就没从言烨桌上的鱿鱼须离开过，他平日与玄华关系甚好，此刻厚着脸皮前来蹭一口。
“这是何物，我之前从未见过。”
贺驰疆自然地递给玄焱一根木棍
“此乃近日京中流行之物，名叫八方来财，焱兄尝尝。”
“焱哥哥，你只能吃一个，我们三人还不够吃呢。”
玄华假意拦住玄焱的手，玩笑道。
玄焱剜了玄华一眼，先将美味送入口中。
“唔！好吃，贺公子你从哪寻得此物，快告诉我，等下学我就去。”
贺驰疆笑出声来，眼神却时刻留意言烨。
“这可不是我寻的，我只是听说此物。”
“贺公子，别装了，咱们在场各位谁不知你日日翻墙。”玄焱趁玄华不注意又戳中一根鱿鱼须送入口中，低声调侃贺驰疆。
“你可太冤枉我了，今日特地吩咐家中小厮去买的，给我送到西墙出递进来，我现如今哪敢随意逃学啊。”
言烨怎听不出后半段话是说给她听得。等玄焱被玄华撵走，她才肯看贺驰疆，仍旧皱着眉，鱿鱼须也不吃了。
“贺驰疆，你可把我烨儿得罪了。”
贺驰疆拍拍胸脯，像第一次同言烨见面一样子笑着凑近言烨，故意矫揉造作的说：
“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吗，言言你知道的，我说话不过脑子。看在柔鱼须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以后你让我去那我就去哪好不好。”
言烨在贺驰疆进门那一刻就不气了，此时装作没好气：
“好好说话。”
“好嘞！”
玄华左看看贺驰疆，右看看言烨，忍不住掩面笑起来。两人同时疑惑地朝她看去时，连忙摆摆手
“咱们下学去蜜玉楼吧，听说又出新品了。”
三人皆点头。
正是春意盎然之际，赏花，踏青，骑马，游园，京郊外各家的庄子早已备好，只等主家邀客人前来。
京城小姐设宴多是轮着来，言烨设宴最少却无人敢说什么，只因言烨设宴便意味着六公主也会到场。
这日，京中数得上名号，且有姑娘的家中都收到从宫中发出的帖子——六公主要办一场赏花宴。
敏锐的家族立刻明白其用意，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准备。
宫中，六公主屋内，玄华躺在言烨的大腿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些人精哪会不明白母后的用意，东街金玉轩，绫罗坊此刻定然赚的盆满钵满。”
言烨任由玄华捏着自己的手，仔细想了想，道：
“金玉轩，绫罗坊平日也赚的盆满钵满，你设宴，不如吃食让蜜玉楼送些来，也让干娘尝尝新鲜。”
玄华猛的一下起身，双手搭在言烨的两肩，使劲儿晃了晃
“烨儿！你就想着你的蜜玉楼，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言烨抓住玄华的两只手，从自己身上扯下去，往玄华身边又挪了挪。双手边说边比划：
“你想，干娘想借着你设宴给太子哥哥选妃，这已经不能改变了，咱不如就在吃食上安排些我们喜欢的，到时候她们争奇斗艳，我们大快朵颐。”
玄华长叹一声又倒下，
“烨儿，你怎么能想的这么开呢。”
言烨笑着也跟着躺在玄华的旁边，两人望着床帐聊天。
“华姐姐，你是舍不得太子哥哥娶亲吗。”
玄华抿起嘴，犹豫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有点，但更多是害怕。”
“烨儿，你不在宫里，不知道这后宫多的是比牛鬼蛇神还可怕的人，母后雷霆手段才将那些人压制，我不敢想象，以后哥哥会变成父皇，京中那些我知晓的，熟识的姑娘们会变成母后或是后宫其他嫔妃的样子，我想想都可怕。”
言烨握紧玄华的手：“华姐姐是担心那些女子？”
玄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又问起言烨：“烨儿，你见过杀人吗。”
言烨吞了吞口水，转头看着玄华
“没有。”
“我见过。”言烨感觉到玄华握自己的手加大力道，侧起身子半抱住玄华。
“就是咱们入新太学的那一年，宫中的陈婕妤怀孕了，其实我还蛮高兴的，我是父皇最小的孩子，宫里有比我小的我就能体验体验当初我哥对我的感觉了。但是，但是没出一个月，陈婕妤就流产了，事关重大，所有嫔妃都到凤仪宫，我本是路过，正好就看着陈婕妤拖着病体到母后殿中，头发披散着叫喊有人害她。”
说到这里，玄华停下了，张口几次，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言烨拍拍她的身子，
“华姐姐不说也无妨的。”
玄华摇摇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被吓到了发出声响，嬷嬷把我抱走，那天晚上我害怕睡不着，就跑到母亲寝宫，母亲搂着我，我问母亲陈婕妤真的是被害的吗，母亲知道凶手是谁，不过她不能明说，只能让内务府去查案，最后还是只判定陈婕妤是意外小产。”
言烨和玄华看着对方，言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劝导玄华时，玄华先开口了，她反抱住言烨，将头靠在言烨身上
“不该同你说这些的，我们还是想想让蜜玉楼送那些样式的点心来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