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着手机,再过两分钟就6月30号了,我飞快地输入一串数字,加她为QQ好友。
额,居然需要验证信息?
我想也不想,立马填上:大姐,你好,是我。
对,就是我,我很满意自己年轻机灵反应这么快,不过除了这句好像也没什么好跟她讲的。
于是我点击了发送,像小时候在田里插下一兜禾那么漫不经心,随着这个动作的完成,我调整回往常的坐姿,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打开电视。
屋里没有装有线电视,只能看到好少的几个频道,反反复复地调台,来回搜了几遍,一个好看点的节目都没得,举遥控器的手都酸了。我索性开着电视听个响,继续低头玩手机,进到QQ空间整理相册照片。
陆铭才离开一下子,我就开始想他了。
慢慢欣赏着我的照片,大部分是我们两个游山玩水的时候拍的。
一张一张的我仔细翻看过去,从九嶷山到西湖,那些山山水水都见证了我们纯真的爱情。从世界之窗到松湖烟雨,这些地方都留下过我们欢乐的足迹。
还有我们在外面吃饭的合影,在床上接吻的自拍,全是一些专属我俩,甜蜜而美好的瞬间。
为此我在QQ空间里特意新建了一个相册,密码:0217。
这串数字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我第一次在石惠超市遇见陆铭的日子,是我们的相识纪念日。
我晓不得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她会不会加我,我也不确定。
我甚至没想好加她的QQ之后要说些什么。但是不做点什么,这个时候我又没事情可做。
我猜想她不知道我的存在。
可怜的女人,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这么久,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怪陆铭说他们两公婆早就没有了感情。
有感情的人应该像我一样十分敏感才对。
陆铭哪怕有一丁点的不悦,我都会及时察觉,他不喜欢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做,他开心我就开心。
陆铭在嘉荣超市买了一盒西洋参,回来就丢在茶几上,他却总是不记得泡来喝。
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要晓得陆铭今天会回来,都会提前给他先泡好。
西洋参切起小小的,薄薄的,我抓起一把,每一片都带着我浓浓的爱意,泡上满满的一大杯。
第一次陆铭才抿了一小口,马上放下杯子,估计是嫌苦。他在我面前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样子特别滑稽。
其实人参水刚泡好时我尝过,苦倒是不苦,只是味道怪里怪气.
不过我当面什么也没说,等陆铭离开后,自己把西洋参水一口干了.
第二天下午,我走去天河百货买回一大罐百花蜜,狠狠地舀了两大勺放进西洋参水里。
陆铭晚上回来顺手端起来刚喝一口,立刻亲了亲正在看电视的我,连声夸我是个好老婆。
他平时工作辛苦,家里的黄脸婆还老给他气受,我自然要多体贴他,多关心他才是。
黄脸婆叫何依,陆铭提过她几次。
何依年纪大,脾气暴躁,长得难看,床上没点性趣,平时一点生活情调都没得,她唯一的爱好就是钱,整天就是钱钱钱,掉到钱眼里去了,上班管钱还管不够,家里头的钱她也管得死死的。
何依在一个什么外资厂打工,本身有份工资,听说收入还不低,她自己明明已经有在赚钱,干嘛还要拿走男人全部的钱!
陆铭说他的工资发下来,一分不剩,通通要当天就上交给她,有几次交得不及时,晚个一天半天,她在家里就一直碎碎念。怎么会有这么贪钱的女人呢!
何依又不喜欢买新衣裳,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听陆铭说,何依上班时间就两套工作服倒着穿。下班在家,她衣衫穿起更加随便,她一年四季都穿牛仔裤,春夏穿短的,秋冬穿长的,有些牛仔裤裤脚边磨起毛了她还在穿。
何依在家里只晓得带孩子,煮饭,她不爱看电视,一年到头都不出去逛一次街,一个没有自我,只会围着锅台和崽女打转的黄脸婆,真是可悲啊!
相册很快翻完,那些美好片段不仅锁在我的QQ相册中,还深深地存在我脑海里。
我找到陆铭的QQ号,手指在他头像上停留了片刻,像是抚摸着他的脸。
他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用一个卡通头像,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没有长大,心底仍然保留着孩子气的一面,也说不定那只是他随意挑选的一个系统自带头像图案。
下次陆铭回来,我一定要记得问问他。
点开陆铭的QQ空间我漫无目的浏览着,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内容。
陆铭的QQ开通四年多来,相册没有启用过,日志就两篇,最长的一篇百把个字,描写他的家庭生活。
日志标题:幸福生活
每天都忙忙碌碌,下班还好有太太可以接,回到家,能听见宝宝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老人家煮了饭,虽然味道很一般。这就是最寻常的生活了,我在抱怨辛苦,累的同时,又很开心,好多人应该还是羡慕我的吧?我想一定是的!她们是我努力的源泉,工作的动力,想到她们,我觉得所有的疲惫都值得了!
陆铭和他的岳父岳母一同住,他有一个小孩。
要是没有孩子的话,他俩早就过不下去了。
陆铭是个实诚人,我信他说的话.
我相信无论换做哪个男人,对着他那样子的一个老婆都受不了。
陆铭这篇日志一楼有个稀奇古怪的回复:
从今天开始,我只讨厌你一个人,欺负你,虐待你,你开心我就弄得你不开心,你不开心我就超级开心,别人欺负你我就在第一时间出来踩你,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话,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懒得去做,永远觉得只要是个人都比你帅,连做梦都不忘记鄙视你!。
我好奇地点开这个回复人的QQ资料看了几遍,奇了怪了,性别居然写着:男。
会是哪个男的这么变态,用这种口气跟陆铭讲话呢?
聪明的我,脑壳一转,马上想明白过来了,肯定是他家那个男人婆!她不单是人生得丑,留言更恶心。
我刚刚添加的就是这个号码。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被验证通过。
临走前陆铭烧了一壶水,我喝不惯桶装水,里面有股说不清楚的怪味。
厨房的铝水壶呜呜呜呜地叫,提醒我水烧开了,响声尖声怪气,像个刚学吹口哨还只会吹一个音就迫不及待在街边调戏女孩子的小混混,听得我心烦气燥。
我懒得放下手机去灌暖水瓶,随它去响,反正响够了它自然会停。
我对着手机在QQ上挨着列表一个一个号码看过去,开始找老乡们谈下白。
田红桃在线,她跟我同一个村的,我俩还是小学同学。
我们两家之间才隔着几条田埂子,
跟田红桃聊了几句屋里头的事。
她抱怨说工厂最近天天加班到11点。
下班后工友轮流洗澡,洗衣衫,搞完这些事各自靠在宿舍小床上玩会手机,玩到头发干才睡。
田红桃她不是不想出去玩,一是确实冒时间,二来去哪里耍不得花钱呢.
田红桃得存钱给自己置嫁妆,她在深圳宝安打工的三姨同她介绍了一个东安后生.
后生是生产线上的一名操作工,在一间因为跳楼出名的大电子厂里头做事。
4月份田红桃回家相亲,双方看对了眼,一眼就相中彼此,两家父母商量了一下,准备今年“十一”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田红桃进厂六年多,眼看快七年了,除开试用期,后面仅仅调过五次工资。
想当初,我刚一进厂,到手工资就比她高了足足三百块,田红桃嘴里没说,我估摸着她心里头肯定都妒嫉地滴血了。
我瞎子吃汤圆—心里头有数,能拿到比田红桃高的工资纯粹是靠陆铭的面子。
田红桃继续在工厂做下去,累死累活,一周七天除了周日天天得上班,除了周六,天天得加班,到年底她的底薪如果能调高100块,我担保睡在宿舍下铺小床上的她,半夜都会笑醒。
而这点钱还不够我和陆铭随随便便出去吃餐饭。
所以讲女人生得漂亮,命好,真不是那些只会苦做死做的人能比得了的。
田湘军,我没出五服的堂弟。这个点还在网吧里头打“英雄联盟”。
我好心提醒他要争点气,赶紧找个正经事做下.
田湘军三岁死了爸爸,他屋娘靠地里刨食供他在县里读了个高中,他倒好,毕业后一不出去打工,二不做田,就晓得整天打游戏.
刚开口讲他两句,田湘军索性隐身假装下线,不开腔不搭理我,我真是给他急死了。
一个奶崽天天只晓得打游戏,未必能打出房子和婆娘来?他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这么幼稚。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验证通过。
黄脸婆是没有在线,还是她不加陌生人?搞不好她已经睡着了才没加我。
听陆铭讲她有时候会在小孩睡觉后去湖边散步,一个人散好久,也不带手机。到底是什么原因她这么久都不加我,我猜来猜去猜不着。
房间的空调显示23度,我的心像一口刚刚熄灭还有余烟在窜的灶,有种讲不出名堂的燥热,
我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现在住的地方。
今年五一,劳动节当天,陆铭帮我租下这套豪华的两室一厅。
五月二日晚上,我们在屋里头吃过夜饭,出去散步消食,顺便买些生活用品。
路过大岭古街最当头那间旧货店,里面的东西又多又便宜,一个三层白色鞋架才花五块钱就到手了,起码有9成新,掸掉上面的灰,鞋架一路上由陆铭拎着,一进屋我立刻接过来顺手摆在门口。
陆铭让我先去洗洗再用。
听他的话,我马上把鞋架拿到卫生间开大龙头冲了冲,甩掉上面的水,鞋子朝上头一摆,大小正好,稳稳的,不说没人看得出它是二手货。
鞋架最上层,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幅无框画。
五月三号晚上,我跟着陆铭在花园街散步,下楼没走几步,红绿灯路口过去,当头第一个摊子上摆着一大堆画片,有当红影视明星,有胖洋娃娃图片,有世界各地风景照,陆铭看中了一幅神仙图,三个笑眯眯的老头排排站,身上的衣衫金光闪闪,晓不得几抢眼。
卖画片的老板是个身材单薄的后生,他头发是大红的,T恤是翠绿的,牛仔裤上好多洞洞。
我们还没挨拢他的摊子,老远听到他热情地招呼:“老板老板,买幅画吧,帮小弟开个张啦!”
老板开价20,我还到18,他爽快地摸出一个黑塑胶袋把画兜起来,脸上笑着,嘴里说个不停:“靓女,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起打个折算便宜点给你。”
我没有所谓,对画片谈不上喜不喜欢,屋里有没有画都没关系,只要是陆铭喜欢的我就喜欢。
陆铭告诉我,画中排排站着的是福禄寿三位菩萨,希望菩萨们能够保佑我们出入平安,长命百岁,我接着说:“还发大财。”
陆铭笑呵呵冲我比了一个大拇指,看口型是夸我聪明。
屋门口一对男装拖鞋,左脚朝东右脚向西。
饭厅在客厅角落,一张四四方方的木纹小餐桌,两把红色塑料背靠椅,墙角立着一堆空啤酒瓶。
我们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吃。
陆铭说油烟味很伤女人皮肤,他不舍得喊我天天煮饭。
我也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下厨,做我拿手的家乡菜—血鸭,这道菜陆铭好喜欢吃。
有次周末,一大清早,陆铭带上我赶去东浦市场,在家禽档口里挑了一只约莫3,4斤重的青头鸭子,喊店家当场宰杀,放血褪毛,老板娘麻利地把刚刚还在嘎嘎叫的鸭子剁成小块,内脏和鸭肉放在红塑胶袋里,鸭血用个一次性圆泡沫盒装。
我在厨房烧鸭子,陆铭电话叫楼下的美壹家便利店送两瓶冰镇啤酒,一袋咸香花生,几包原味豆腐干子到屋里来。
啤酒我一向对瓶吹,陆铭一杯一杯的喝。
我酒量还是可以的。
我们老家每个礼拜的1.4.7是逢场天,每到那个时候,我妈挑着自家酿的番薯酒,带着我和姐姐去县上赶闹子。
闹子上人来人往,我还是个小妹崽的时候,总是趁我妈一下没注意到偷偷地喝上两口,清甜的番薯酒,进口顺滑,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
大人讲这个酒有后劲,但我喝完没得一点事,脸不变色头也不晕。
还拉着姐姐一起跑到别个的摊子上去捉毛茸茸的小鸡仔,选花花绿绿的橡皮筋头绳,看到有卖糯米粑粑的,我高低要拖着妈妈去买两个回来煎到吃。
老青岛一次只叫两瓶,主要是照顾陆铭,他一餐一瓶啤酒就到头了。
我俩喝着吃着聊着,一会功夫将一只鸭子搞得干干净净,几杯啤酒喝下去,陆铭聊得更加起劲,吃到最后我俩连花生米都捡得一粒不剩。
有一回陆铭喝急了,上头又上脸,嘟嘟囔囔一个劲抱怨何依平时不许他多吃肉,鸡蛋只准吃白,说胆什么高,蛋里面哪来得胆啊?
我屋里头又不是没养过鸡,几个鸡婆没得一天不下蛋,下完蛋生怕别个晓不得似的,扯起嗓子兴冲冲地满屋子嚷嚷:个大,个大,个大!吵得全世界的人都听得到。
蛋里头不就是个卵吗?陆铭屋里头那个黄脸婆真是莫名其妙,管的宽,管得男人连吃肉粑粑,蛋波波的自由都没得。
一个男人想吃什么在自己屋里吃不到,那他只能到外头去吃了。
黄脸婆就是这样,说话做事招人厌,她这个人真是讨嫌的很。
她看起来跟个男人似的,却一点不了解男人的心思。
男人不是小奶崽,管得越死他越想作乱。
再说了,男人要是没得办法在自己屋里扬眉,他必定要想方设法去外头透下气。
客厅摆着一套转角真皮豪华沙发,沙发皮子是亮丽的酒红色,看起来新簇簇的。
原先沙发上还有两个枣红色心形抱枕,灯芯绒做的,上面的毛掉得厉害,抱一下粘到满身的细绒毛子,被我扔掉了。
卧室里头除了一张大床,还有一套红褐色的木电视组合柜,看着就高档气派。
组合柜上头摆着一对崭新的陶瓷杯子,情侣杯来的哦,我和陆铭一起逛天河百货在三楼挑选的。
杯子上的图案分别是两只鸡,一公一母.
公鸡羽毛颜色鲜艳,冠子竖起雄赳赳气昂昂的,我羞答答地贴在陆铭耳朵边上小声说像他在我身上的样子。
我用母鸡那个,杯子上的母鸡胖乎乎的,一副好有福气的样子,像我。
这一对杯子寓意着我们两个在一起就要一辈子。
其它东西随意地摆在一部二十四寸大电视机旁。
母鸡杯子旁边有一个空瓜子包装袋。
挨着一堆瓜子壳的是撕了口实在太辣没吃完的大半袋平江豆干。
豆腐干子上面摞着一袋五香蚕豆,袋里子晓不得还剩几颗。
一盒泡椒凤爪被我啃得只剩下几个泡椒。
一包柠檬味夹心饼干还有两块半。
一包面巾纸已经用得差不多见底,纸巾袋口敞着像个老奶奶的缺牙豁嘴。
一个崭新的鲜红色圆牙签筒,牙签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一条一次性塑胶杯,刚搬进来时我拆了几个喝水,陆铭喝啤酒也用它,杯子薄薄的拿在手里软趴趴的,我一不留神大力一点,装什么溢什么,不好用。
自从买了情侣杯回来,我再也没用过这个破塑胶杯。
一个三孔电插板,有时陆明来我这边给他手机充电,屋里的固定插座不够。
家里虽然有些凌乱,但我喜欢。
一个家乱一点才有生活气息,一天到晚样样东西摆起整整齐齐有什么意思,家是住人的地方,又不是供人参观的。
何况这个家除了陆铭,根本没得外人来,搞起那么整洁,给谁看呢?根本没必要。
床边搭着一件粉红色上衣,就是今年四月份陆铭陪我回老家的时候,我身上那件。
说是回老家,其实我俩只去了一趟九嶷山。
讲实心话我是一点也不喜欢爬山,小时候爬腻了。
一生下来就住在山旮旯里,睁眼是山,出门是山。
从早到黑,除了看到山,还是看到山,谁不烦啊?
舜帝陵要80块钱的门票,如果不是陆铭非得要去非得要去,我一个人打死都不得去。
陆铭跟我说,他小学毕业那年暑假,上他大姑家住过一段时间,跟着亲戚们去过炎帝陵。
听人讲株洲还有一个炎帝陵,跟陆铭说的是不是同一个皇帝我也晓不得,反正我都没去玩过,实在搞不明白,葬死人子的地方有什么好玩。
九嶷山离我家好近是真的,但我晓不得舜帝是做什么的.
舜帝和炎帝两个人是兄弟吗?是的话,怎么又一个南一个北分开葬得那么远?
九嶷山下,舜帝陵前,我穿着一件大红衣裳,笑起来眉眼灿烂,就像杜鹃花开在春风里。
我们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我们纯真爱情的见证。
我要用照片留住我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刻。
我担心有一天残酷的现实会把我们这份美好的感情打败。
陆铭说他喜欢红色,从玫红到大红,他全都喜欢,这个热情奔放的颜色,挑逗中带一点暧昧,令人过目不忘,又让人想进一步占有。
这件衣裳也是陆铭和我第一次碰面时,我打底穿得那件。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他对我产生了难忘的印象。
如今,不管多晚,陆铭夜里都要回那头家,他说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机。
他家的钱都掌握在何依手里,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开销,只是陆铭跟人合伙炒单的一点额外收入。
临走的时候,陆铭放了一千块钱在电视柜上,用牙签盒压着,他让我明天有空去买件新衣服,顺便给家里添些日用品。
这个月头我刚流过毛毛,至今还没有上过街。
陆铭每次回那边,我从不勉强留他下来过夜。
看着他完事后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我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心。
只是,对付男人得有一套,搞蛮的只会让他反感。
还是小女崽的时候,除了爱好搓麻将扯“胡子”,我还喜欢钓鱼。
每次拉上鱼竿,看到鱼儿在破草帽丝线下死命地挣扎,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回不到水里,心中有种收获的快感。
无论大草鱼还是小猫鱼到了我田小梅手里头都跑不脱。
钓到的鱼通通拿回屋里给我妈妈。
刁子鱼搞一锅菜籽油炸得金黄崩脆的,我守在灶台边上,等鱼一炸好,顾不得烫飞快地拈一条就走.
雄鱼头用剁辣椒蒸起,出锅时淋一勺烧红的茶油,香气从厨房飘到堂屋,又从堂屋溜到门外,走过的人闻到都边咽口水;
小鲫鱼先煎香,然后放白萝卜丝丝一起煮,有时候会丢两块老豆腐下去再添水,等水一滚最后收小火慢炖,炖到汤汁变成乳白色才算好,好吃是好吃,只是吃的时候要特别小心毛毛刺。
草鱼剁成块放些甜酒糟下去焖,酒香浸到鱼里,鱼香化在汤里,尝一口,鲜得咧。
总之不管什么鱼,只要到了我手上就大小都莫想跑,这回也是。
第一次见面,从陆铭瞬间点燃又飘忽游离的眼神中,我发现了一个男人没有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欲望,他那点小心思一闪而过,我却牢牢捕捉到。
听过这样一句名言: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而我田小梅,时刻准备着。
打那以后,我在陆铭面前都穿的,怎么说呢,嗯,该紧的包起铁紧,该露的都尽量露着,从头到脚仿佛印着一句广告:快到我碗里来呀!
女人只有这么几年好光景,放着天生的大本钱不露,那不是憨皮嘛。
虽说在乡里跟他们打麻将,“炸金花”老是输,可是对于钓鱼,我自认是有几分擅长的。
回味刚才的激情,更让我觉得这个时刻寂寞难耐,还有几分淡淡的忧伤.
晓不得还要等很久,天才会亮,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不是因为黄脸婆,这个时候男人肯定还陪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怨气从我心底不可遏制地冒出来,像打开了瓶盖冲出来的魔鬼,再想把它塞回去,根本不可能。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外面大街上,有一辆重型泥头车经过,印满花纹的轮胎好像就在我耳边碾过。
我倒在床上,身子像一张酥软的葱油饼,翻完这面,翻到那面,翻来翻去,就是困不着。
县里的建材市场有一对河北小两口,男的在市场当夜班保安,天光早上,女的就在市场门口的路边上支个小摊子卖葱油饼。男的下班后工作服连都不脱就跑去摊子上帮忙。
小夫妻几乎不吆喝,路上往来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顺着香气往他们摊子边上靠。
我每次经过,两条腿朝着油漆店迈,脸却不由自由的扭过另一边,眼睛望向葱油饼摊子。
面粉粑粑里头裹着香葱段,摊在黑黢黢的平底锅里,废油漆桶里柴禾烧得噼里啪啦响。
一边煎的差不多定型了,翻面再煎一下,反复几次煎到两面金黄。
葱香混着面香钻进鼻子里,香得使人闻到忍不住想打喷嚏,煎到葱油饼出锅时,连油漆桶周围的空气都是喷香的。
该死的,这个点想起葱油饼,对我来说是种折磨,不想还好,想起来肚子越发饿得叽咕叫.
我咽下口水,起身下床打开冰箱,除了两个跟老婆婆一样皱眉耷脸的苹果,其他一点吃的也没得。
饿了吃苹果根本不顶鸟事,只会越吃越饿。
今天夜饭是在花园街高架桥旁边的小巷子里头吃的沙县小吃。
刚和陆铭狠狠爱了一回,消化的干干净净。
听人说搞一回猛的,相当于跑800米,还真是有这个可能哦,不然我哪会饿得这么快。
.肚子饿起胃一抽一抽的,心慌慌的,想睡又睡不着,实在饿不过,我到茶几下面去翻了一下,发现还有几包方便面。
刚住进来没多久,一天晚上我俩去逛超市,不同口味的方便面陆铭给我买了整整四大包.
我开开心心地挑了两饼香菇炖鸡味的,泡在一个不锈钢盆里,随手找了一个大不锈钢碟扣在上面,吃完我出了一身毛毛汗,汤也喝得差不多见了底,还剩一点碎面渣子,想捞来吃掉,偏偏又捞不起来。
算了,我把塑料叉子扔在盆里,不锈钢盆敞着,放在地上,吃饱了不想动了,明天再收拾。
我抹下嘴巴倒回床上,肚子饱了还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悠悠地长叹一口气,牙也没刷,澡也没洗,带着激情后的体味,在浓浓的方便面调料香气中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下意识地摸到枕边的手机,瞄一眼时间将近一点了.
屋子里一股鱼烂在油漆里头的臭味,不可能是屋里藏了死老鼠吧?那就是隔夜方便面的味道,
我拉开窗帘,突如其来的光直射进来,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我赶紧将脸扭过一边。
有新的QQ信息窗弹出来,原来是昨晚的添加验证通过。
还有来一条自何依的留言:“请问你是?”
时间是今天早上7:58,应该是她到了单位才上线然后加的我。
不出我所料,我事先其实已经估计到她会是这样一个态度,这是她职业决定的。
我呼了一口气,先发一个常见的笑脸过去。
她接着问:“你好,请问是?”
我回答:“网友,我就是觉得你家小孩很可爱,怎么教的, 我想向你学习下怎样教育孩子。”
听陆铭讲,她对自家孩子的教育很上心,陪读陪玩陪练,再说了这理由几乎对所有的妈妈都适用,不单是她。
果然何依消除了戒心。
接着聊了两句,我们都来自湖南,老乡见老乡,关系这就不一般。
我玩着手机,暗暗嘲笑何依,她为什么不想下,我怎么能在那么多的QQ号码里单单选中她呢?她不知道QQ有个功能是只能通过帐号或呢称找到?
真是个弱智。
陆铭说她:“待在一个工厂,一份死工打了十几年,不思进取安只罗鼠。”
我知道老鼠,田鼠,竹鼠,罗鼠是什么鼠?
不管她什么鼠咯,不动脑筋的蠢女人当然没前途。
接下来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你家庭应该很幸福咯?”
何依说:”跟大部分家庭一样,一般般吧.”
瞧瞧,这就是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女人,得过且过的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的家庭不算幸福,都不愿意多花点心思在上面,她怎么就不为男人多考虑考虑,她是女人啊,就应该变着花样让男人活得舒坦些,只有男人舒坦了,女人才会舒坦。
这难道不是一个女人应有的本分?
身为新时代的新女性,我无师自通一个真理:姿势改变命运。
不是我吹,那方面我确实有天分,根本不用人教全都晓得。
陆铭在和我做过一次之后,对我百依百顺。
俗话讲:好菜费饭,好女费汉,我这种显然就是好女。
而何依这种白痴一样的女人,连一点起码的警惕性也没有。
听我说目前住在花园街,离她不是很远,竟然主动邀请我有空上她家坐。还说什么白天上班不方便,最好节假日或者周末去。
我当然会去,我十分期待去她家。
我超想看看传说中的豪宅到底长什么样子。
在石惠超市上班的时候,有一回听线厂的业务员撒道波讲,陆铭家门口好几道门卫,必须刷三次还是四次卡才进得去,到他家楼下还要再输一次密码才能上去。
陆铭住的地方有个超级大的湖,里面会所好几个。
湖不就是水塘,湖边可以钓鱼,这些我家乡也有,所以我对湖没得好大兴趣。
可我搞不清楚会所是干什么用的,总之一幅听起来好高级的样子,会所里头有什么好玩的吗?
村里只有厕所,男女共用的那种,厕所我们那里叫茅厕,人进去后从里面拿插销栓上就能解手。
听说陆铭住得地方有泳池,具体晓不得有几个,如果只有一个泳池怎么洗澡啊?
我们老家一到夏天,男女老少都会下池塘洗澡。村尾偏僻地方,有个女人专用池塘,男的不分老少都不可以挨边去,有些短命鬼不信邪非要去,轻一点讲,他会被一群婆娘追着骂他发花癫,从村尾骂到村头,重一点是要骂上他祖宗十九代的。
难道说这边的人都不怕丑,男的女的混在一起洗澡?在我老家这种洗法,肯定会被人笑脱牙齿。
撒道波说不定并没有真正去过陆铭家,上面这些可能也只是他听来的。
他讲起豪华会所和泳池口水到处飞,好像他亲眼见到一样。
我只问了他一句:“陆总家的床是什么颜色的?”
他摸着脑壳,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好像是白色?又好像是黑色。”
听听,这两个颜色哪里像了?还好像!他肯定是没去过。
第一次聊,我不敢问太多,来日方长嘛,没必要跟这个傻女人一次把天聊完。
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是:我跟人约好了要去打麻将。
昨天下午手气不行,相当不行。
我起手要不全是风,刮来刮去,半天刮不完,要不一手牌乱七八糟的,对子都难得见到到一付,其它三家都是早早落听。
我好不容易拢盘牌,正准备糊个屁糊,下家接手就杠上开花自摸。
我手气就是这么背,背时得很。
美莉一上场掷色子掷出一个东,手气通红的她连了三把庄,糊得我眼睛通红。
我摸死摸活摸了一下午,连张都没开。玩10块钱一把的,又没买码,陆铭来的时候,正好七点,我输了630。
陆铭在楼下不远的巷子里找了一间沙县小吃,他给我打包的拌面,蒸饺,参片鸽子汤。
我一门心思想着扳本,饺子一口一个,拌面两口就嗦完了,汤喝起冒滋冒味,主要是汤里面的料少,被我几筷子捞得一干二净。
吃完我筷子一放,立马钻进洗手间。
陆铭坐下来就帮我糊了一把屁胡,等我边搽手边从洗手间出来,站到陆铭手边,看到他这铺牌好像准备做十三幺。
他有点贪心,明明起手牌不行偏偏还想糊大的,换做我只会拆牌跟着其他人打,不点炮当是赢.
结果这一把又是美莉糊的。
陆铭的屁股像被502胶水黏在我的位子上,他嘴上说是再替两圈帮我转下手气,我心里清楚其实他是想趁机自己过把瘾。
到散场时,我俩一共扳了380块的本回来.
今天正好拿这一千去翻本。
我跟陆铭之间是真感情,这钱肯定不是嫖资,我们之间绝对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如果外面的人非要那样想,那就是把我田小梅这个人想俗了。
不管陆铭对我,还是我对他,都是满满的真爱。
陆铭一直说要等个合适机会,才跟家里的黄脸婆摊牌,最起码得把家里的财产转移出来一些,这样剩下的就算再对半分也比现在要强得多。
由此看来,陆铭对我是999个真心实意,我对他自然也是百分百的有情有义。
有一回,我安慰他:“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离婚,我更不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我田小梅爱得是你这个人,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够了。”
察觉得到,陆铭为我的善解人意而深深地感动。
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智商通常都不会太高,就算本来高的,也和下面那个东西活动的激烈程度成反比。
起床后,我洗脸刷牙,打开粉饼,粉不用搽太多,薄薄的扑一点子就好,太白不自然,稍稍打扮一下,镜子里头出现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像打过蜡的陕西苹果一样光滑红润的脸。
我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的,平日里除了不吃雪糕,其他我一概不忌。
我不说的话,外人根本没可能晓得我刚经历了什么,要不怎么说年轻就是本钱呢,恢复起来就是一个字:快。
我连蹦带跳地上楼敲开501房蒋姨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