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以寒陪完楚锦深,哄着惯着,第二天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回到公寓,顾以寒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喊了一声:“阮停舟。”
声音回荡在灰白色调的高档公寓里,竟然有一丝回音。
没有回应。
男人不悦地皱眉,又耐着性子喊了一声:“阮停舟!”
还是没人搭腔。他不禁有点生气了。
顾以寒脾气不好,向来都不是有耐心的主,叫了两声还不答应,已经算是给阮停舟最大的宽容了。
挽起袖子,皱着眉,往卧室走。
“阮停舟,叫你听不见,聋了?”猛地掀开团在一起的被子,惊诧地发现竟然空无一人。
顾以寒从卧室找到客厅再找到阳台,终于确认了家里确实是没人了。
“死哪去了。”
男人忍着怒火,拿出手机开始给阮停舟打电话。
等待铃声的时候,顾以寒心里的怒气已经到达了极点。
阮停舟跟在他身边的这么些年,哪次不是随叫随到?还有胆子晾着他了?
电话没打通,顾以寒紧紧攥着手机,气笑了:“好,跟我摆谱是吧。”
顾以寒自然以为是这人有脾气了,前段时间自己忙着陪白月光,好多次直接挂了他的电话,现在他是想要报复回来?
可阮停舟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既然联系不上,顾以寒也没必要把精力花在他身上,他身边人也不算少,不缺阮停舟一个。
一整天,身边都坐着不同的人,或温顺,或火辣,或体贴,或乖巧。
但顾以寒都心不在焉的,腿上坐着娇软的男孩儿,心里却总是静不下来。
他常常摸出手机看,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顾少,你在忙什么呀,手机比人家好看吗?”
一道甜腻的声音响起,怀里坐着的男孩儿,大胆地伸手,抽走他的手机。
男人眉目一凛,骤然冷脸,大手一挥把男孩儿搡到地上,“滚。”
他没有怒吼,甚至动作都是轻飘飘的,像是拂去一片灰尘,但男孩儿看着他的脸色,还是吓哭了,僵直半天,才敢爬起来,落荒而逃。
顾以寒沉眸,捡起地上的手机,点开看。
还是没有信息进来。
阮停舟没有回他的电话。
捏着手机,抽了根烟,顾以寒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打电话给助理。
“小陈,帮我查一下阮停舟现在在哪。”顾以寒沉声道。
电话对面的小陈沉默了片刻,说:“顾少,我刚想联系你,阮停舟他……”
听他支支吾吾,顾以寒蹙眉,“他怎么了?”
小陈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抖:“阮停舟他死了。”
话音刚落,电话内外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小陈甚至可以听见男人攥紧拳头时,指骨的咔嚓声。
“什么?”顾以寒淡淡反问。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不该是这么淡然的语气,但小陈脊背开始冒冷汗,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陈硬着头皮,声音带着哭腔:“顾少,阮停舟他死了,他被他父亲卖给了高利贷的,被折磨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断的气……”
“怎么可能!?”
顾以寒猛地踹翻茶几,玻璃桌摔在地上,霎时炸裂粉碎!
小陈吓哭了,抹着眼泪,想着自己看见的消息,也替阮停舟痛心:“他父亲把他骗回老家,就是为了要钱,为了钱,连儿子的命都不要,阮停舟他……”
“闭嘴。”顾以寒咬牙切齿,声音冷得像刀子,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可能。”
他才不信阮停舟死了。
那个天天跟在他后面的小舔狗跟屁虫,那个爱了他十多年的家伙,那个永远都会对他傻笑的傻子。
怎么可能死了。
真他妈搞笑。
顾以寒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拎着西装外套,对电话里说了声:“让司机过来。”
小陈战战兢兢,“顾少,你,你要去哪?”
顾以寒嗓音又沉又冷:“他在跟我闹脾气,我去接他回家。”
小陈哭得更厉害了,声音沙哑:“顾少,你别这样……”
“少废话!”顾以寒骤然怒吼,双目通红,嗜血一般偏执:“我让你叫司机过来!”
暴雨。
凌晨,鱼肚白。
车子开了整整一晚上,从暴雨到雨停,再到暴雨。
车子停在了山下。
山上是阮停舟的老家,他妈不顾家里反对,跟野男人跑了,后半生就交代在这么个山旮旯里。
这是阮停舟的老家,顾以寒第一次来。
他望着这里破旧落后的环境,一时之间喑哑沉默。
昂贵高雅的手工定制皮鞋踩在泥巴里,有点恶心,男人皱眉,往上山的路走。
助理小陈撑着伞,着急忙慌地跟在他后面,“顾少,你……小心点,别淋雨。”
到了一个昏暗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子很破,没开灯,门窗都是耷拉着,也不知道能不能遮风避雨。
走廊里躺着一个男人,身上脏兮兮的,胡子头发一包糟,泛着臭气,手边几个白酒瓶。
顾以寒走过去,踢了男人一脚:“滚起来。”
男人醉醺醺地睁眼,没好气地咒骂:“谁啊?没看见老子睡觉吗?”
顾以寒垂眸,盯着他,眼中锋利无比:“阮停舟呢?”
一听这话,男人清醒了,眯着一双贪婪的眼睛,看见他身上穿的全是名牌,便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哟,你是小舟的金.主啊?他在里面呢,你自己把他带回去吧,我可没钱火化,麻烦东西,死了都不让老子安宁……”
顾以寒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转身,朝着破屋子里面走。
里面是水泥地,冷冰冰的,一下雨就返潮,还闻得到腐烂的味道。
屋子里没开灯,借着屋外曦光,可以隐约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步伐停了下来。
顾以寒不远不近地望着,突然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阮停舟?”
喊了一声,声音竟然在发抖。
小陈红了眼,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家少爷,强忍着悲痛,“顾少,节哀。”
顾以寒走过去,终于看清了地上的人。
脑袋微微歪着,就像他平时的睡相,很安静,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样。
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男人眼角血丝清晰,声音却格外轻柔:“舟舟?”
只可惜这次,闭着眼睛的人,没有再睁开眼,用那双纯粹痴迷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傻乎乎地笑,红着脸,喊他一声“顾哥”。
顾以寒闭了闭眼,轻轻把人抱在怀里,起身往外走。
路过门廊的时候,被阮文斌拉住裤子,扯着嘴角笑:“怎么个事,人你带走了,钱不给点?”
“想要钱?”顾以寒头都懒得低,只是眸子瞥到地上,阴寒无比:“好啊,烧给你。”
不等老男人反应过来,顾以寒抬腿把人踢开,淡淡道:“打死。”
接着,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粗壮打手走进来,一脸凶狠地走向阮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