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都是老奴的失误,检查的时候竟误忘了这凳子,叫下面的人就这般搬进来,是老奴的罪过!”
管家在堂前自责不已。
只是谢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管家办事向来细心周到,万不会出这样的差错,今日之事若是要怪,也只能怪谢渊那霉运实在是当世再无第二人的!
只是牵扯了无辜的顾锦枝......
谢夫人这般想着,看向一旁躺在那呲牙咧嘴却不见喊疼的姑娘,心顿时软了不少。
这是个好丫头,日后要好好待她才是。
顾锦枝叫人抬着回了屋子,本也不必这般麻烦,谢夫人坚持,生怕她再伤了另一只脚,盛情难却之下,她也只能乖乖听话躺上那软椅去。
谢渊将自个儿关在书房中不让人打扰,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脾气,顾锦枝这脚疼着也无心理会他,见难得独自待在房中,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软软的半躺在那处歇息。
顾家将她送进这谢府,为的是不让她那表姐嫁过来遭霉运,可依着她这两日看,谢府众人性子和善,是好相处的。
眼下除了那位谢家家主没见过,谢夫人好亲近,谢渊虽待人疏离些,却也不折腾人,更因着谢渊霉运横生,这院中没有几个人侍候,她也乐得清静。
这样看来,替嫁一事于她,倒是好处多过坏处。
“明日我差人套了车马,便将你送回顾家去,这是和离书,并非休书,你我和离,并不影响你日后再觅佳婿,再寻良人。”
顾锦枝正想着脱离了顾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伯母,日后要如何舒心的生活,耳边便传来这么一句冷言冷语,顿时将她吓个一激灵。
好家伙,这谢渊什么时候进来的?竟没半点脚步声!
咳咳,许是谢渊这态度太过冷淡,她倒是不敢继续这般半躺着,直了身子将谢渊手中封好的书信接过来。
这一动弹,脚上传来钻心的疼,倒是叫她忽视了她接过信件那一瞬,谢渊微微颤了颤的手。
谢渊微微沉了眸子。
罢了,自己这天煞孤星的命,纵使她有些小聪明,帮自己避过两次灾祸,可如今不也躺在这床榻之上动弹不得么,好好一个姑娘,何必牵连她。
谢渊正打算转身离开,又听身后的顾锦枝满是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帮你躲过了灾祸,你不拿些小礼来谢我便算了,还要将我赶出去,性子便是如此怪癖?”
先前还见管家已经带人,去顾家将那些个聘礼都要了回来,眼下若是再回到顾家去,只怕要被那顾家大伯母生吞活剥了,她这小身板只怕是受不住!
谢渊皱眉看着她,还头一回听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性格怪癖的。
顾锦枝被他那眼睛盯得缩了缩头,但想到回顾家要受的那些打骂,顿时觉得,眼下还是认个错,留在这谢府里要好些,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那个、嗯......洗衣做饭我都会,时不时还能帮着少爷避一避灾祸,留在这府中也并非一无是处,不然,少爷便容我留下?去院中做个洒扫丫头也行啊!”
虽受累些,可好过在顾家给那一家人当牛马使唤。
谢渊眸中带着异色,半响才开口。
“你不怕我?”
入府两日便重伤卧床,如今给了她机会放她走,她却还要留下,这丫头是嫌自己命大不成?
顾锦枝有些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谢渊这人虽霉运横生,可周身不见戾气,她好歹也是个占卜算卦之人,这人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有什么害怕的?
顾锦枝同他摇头。
“少爷将我从那虎狼窝里救出来,不必日日遭受伯母打骂,也不必自去山间砍柴回来烧水做饭,于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能来到少爷身边是我的幸事,何来害怕一说?
谢渊身子一僵,眉目之间都有些颤意。
在世二十载,还是头一回有人说留在他身边是幸事。
“你既说你会算卦,那必然也能看出我天煞孤星的命格。”
说白了,同他谢渊亲近之人,没一个好下场。
顾锦枝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哪个没长眼的,说少爷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不过是霉运比旁人多些,如何就是天煞孤星了?说这话的人道行也忒浅了些。”
身为道家人,她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打着行卦算命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之人。
为了三两银钱凭白亏了自己的福运,还处处给旁人添堵,当真是叫人见一次都想暴打一次的存在!
谢渊张了张嘴没说话,普陀寺的净明大师亲口所言,在她嘴边便成了道行浅薄之人的胡言乱语,也不知这丫头是过于自负,还是说些好听话给他听的。
只是......
“既你不愿走,留下便是。”
说罢转身离了屋子,没叫顾锦枝看见他嘴边不经意勾起的淡笑。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想要留下,他到底是高兴的。
房中的顾锦枝糊里糊涂的看着谢渊离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信封,那上面和离书三个大字尤为显眼。
“那我这婚是算离了还是没离?”
......
因她伤了腿,这晚膳也是下人送到屋子里来的,免了她去膳堂这一路来回的受累。
嘴里塞着个鸡腿,顾锦枝还不忘看向一旁的丫鬟。
“我近来这腿脚不便,洒扫的活儿能不能过两日再做?夏日里没什么落叶,这院子倒是干净得很,两日不扫想必少爷也不会说什么!”
那丫鬟一双杏仁眼瞪得大大的。
“洒扫院子这样的累活,如何能让少夫人做!?自有下面的小厮来,少夫人不必担心这个,好好养伤便是!”
她家少夫人就是在顾家吃了太多的苦,那些苦难的日子当真叫人听着都替她心疼的!
诶?
顾锦枝懵了,难道谢渊晚膳的时候,还没同她们说写了和离书的事儿?
谢渊将她留在府中,难道不是做个洒扫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