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尽管皇甫文珍和阿姨尽了最大的努力，当天也没有把所有的钢蹦清点完毕。第二天，皇甫文珍又准时赶到杨老板家，继续完成剩余的钢蹦清点任务。
吃完中午饭，文珍给杨老板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和阿姨已经把所有的钢蹦清点完毕，最终的数字是一共有五十万元。
杨老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有那么多吗？我原来以为十万元撑死了。”
文珍告诉他，“五十万的数字是真的，当然，因为是手工清点，差错也在所难免。但是，即便有差错，差错的也是小数而不是大数。”
扬老板赶回家，一眼就看到皇甫文珍的手，已经肿得像一个透明的水萝卜了。再仔细看时，右手的几个手指头，基本上已经磨破了一层皮，渗出殷红的血，简直就是血肉模糊。
为了这几十万的钢蹦，能给清点出来，皇甫文珍也真的是拼了，杨老板就说，“姑娘是心地善良，能吃苦，干活也实在。这些钢蹦帮你完成任务，如果还不够，剩下的，包在我身上，不仅是要完成任务，而且要得他第一名！叫你们领导看看，咱也不是吃素的。”
皇甫文珍文就有点儿感动。其实从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她觉得自己帮杨老板清点这些钢蹦，与其说是给杨老板帮忙，不如说是给自己帮忙。
不过，通过跟杨老板打交道，她也认识到，天下真的是没有白吃的午餐。当然，像她的那几个同事，人家家里有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你只有羡慕的份儿。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而且古人说，天无绝人之路。西方的谚语也说，当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的时候，同时会为你打开一个窗户。说法不一样，道理却是相通的。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束手无策，你不能坐享其成，更不能束手待毙。如果不是柳青莲提供的信息，如果不是山穷水尽，皇甫文珍也不会毅然决然地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去给人家陪酒。
而杨老板在多种因素作用下，给了她一个完成任务的机会。也由于自己的努力，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杨老板的信任与理解。
所以，杨老板才会郑重其事地承诺，不仅要帮皇甫文珍完成任务，还要帮她冲击第一名。虽然，杨老板并不知道晨会上的黄牌，但是他的这个承诺，却给了皇甫文珍一雪前耻的机会。
谢过杨老板之后，皇甫文珍就跟杨老板以及杨老板叫来的公司财务，一起坐车到银行存款。
当他们把分装在几个麻袋的钢蹦拖到银行大堂的时候，保安过来问他们拖的是什么？文珍赶快回答，“杨老板是来存款的，这些是钱呢！”
大堂的前台姑娘过来，给他们叫了一个号，递给文珍。虽然大家都是的同事，但文珍跟大堂所有的工作人员并不熟悉。当然，见是见过的，彼此知道是同事，但更进一步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这时，大堂经理走过来了，对保安说道，“这些钱应该是钢蹦，纸币是没有这样分量的。你们操点心，要保证这些钢蹦的安全。”
大堂经理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杨老板认为，人家在银行工作，大老板见得也不知有多少，见过的钱太多了，所以你来存钢蹦，并不会显得大惊小怪。人家以为你是做小生意的。
而皇甫文珍觉得，来到了自己的地盘，要尽地主之谊。从饮水机那边端过来一杯热水，先招呼杨老板坐在沙发上等叫号，然后把水放在茶几上。
大堂经理给文珍使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走。她们走到稍远处，经理问文珍，“这个老板是你动员的吗？数额是多少啊？”
文珍说，“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跟过来的。这些钢蹦，我跟他们家的阿姨，清点整理封装了两天了，大数应该是五十万左右。他说以前他也到银行尝试存过这，但是人家嫌费时间拒绝了，所以我才提出来帮他清点整理封装，然后存到咱们这儿。”
经理皱了一下眉头，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说，“你看，现在大堂等待叫号的人有多少，可是咱们窗口办理业务的速度比较慢，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你们。即便是轮到了，几十万的钢蹦，又没有专门的点钞机，纯粹靠手工复点，恐怕到下班都点不完。”
皇甫文珍想也没想就说，“到下班点不完也没关系，可以加班呀，我请大家吃饭。”
大堂经理严肃地说，“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以加班，我可以加班，窗口的人也可以加班。但是，人家那些武装押运的师傅，接送金库的特种车辆，人家可是不会为了咱们加班，专门等咱们，专为咱们服务。人家每天都是按时按点来接送库款，人家不买咱们的帐，加班的事就免了。”
经理说的这些，皇甫文珍真的不知道，但既然经理说了，那肯定是真的。文珍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那怎么办呀？我好容易才动员了这么一宗存款，好容易帮人家清点完毕。如果咱们银行也不接受的话，我怎么给客户交代呢？”
经理说，“所以我才把你拉过来跟你商量嘛，从你那方面想，都有道理。但是我这边呢，窗口人员呢，你们有任务他们也有任务啊，他们的工资基本上是计件工资，也就是说他们的绩效工资，是跟他们办理的业务笔数相挂钩的。”
“举个例子，比如说存款，人家存一笔十万，是百元一张的钞票，拆捆放入点钞机，最多也就是几分钟，就清点完毕。然后开存单等等，办一笔可能就是几分钟。你这钢蹦呢，恐怕这一个班都点不完，几个小时办不完一笔业务，窗口人员能没意见吗？那些苦苦等着叫号的其他客户，能没有怨言吗？”
原来窗口人员也有这样压力，经理这么一说，文珍就没话可说了。没想到她羡慕不已的窗口人员，竟然也是要按照处理的业务笔数来拿工资，真是一家不知一家难哪。
皇甫文珍的大脑一下子就短路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事情。但是有一条她是清楚的，大堂经理的态度也是很明白的。
而且在大堂，当然是大堂经理说了算，人家大小是个领导。所以文珍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杨老板。
杨老板不干了，他抓住文珍的手，举给经理看，“为了清点这些钢蹦，你看看把孩子的手磨成啥了！且不说是她动员我来存款，只说我作为银行的客户，我来存款，你们怎么能不接受呢？”
“钢蹦是不好整点，但这些钢蹦也是国家发行的法定货币啊。你银行人力有限，我都已经替你们整点好了。至于你们内部的收入挂钩问题，窗口人员的损失，我可以出钱补偿，如果你们还不收，我就要到监管部门投诉！”
文珍一看这阵势，更害怕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可是大堂经理和杨老板，哪一个都不是文珍能得罪得起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钢蹦，竟然成了烫手的山芋。情急之下，只得给自己的经理发了一个微信。起码叫经理知道，自己也是真的动员回来了存款，即便是完不成任务，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