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平常女子宫装都是露出脖颈的,可这一套却不,反而很像魏晋南北朝的士族衣服形制。
尤其宽大飘逸,潇洒大气,远非寻常女儿绫罗绸缎能比的。
她默默看在眼里,没有说话,但是大概心里有数。
应该是设定原因。
打扮好了出门,陆昀双意外看见一人恭敬站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追上来,不紧不慢地道:
“玉溪随侍殿下。”
陆昀双一顿,看向他的眼光多了点什么,复又发问:“碧书呢?”
贺寒食低垂头:“回殿下,碧书忽然闹了肚子,便让我来顶着。”
既然是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嗯了一声,“走吧。”
碧云看他一眼,往陆昀双身边靠了靠。她虽无权过问殿下提拔人上来,但是也是自小伺候殿下的。如今这个玉溪这样异军突起得了青睐,让碧云隐隐有一股危机感。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扫几眼清瘦俊美的少年,见他老实安分才稍稍放下悬起来的心。
贺寒食自觉地离开陆昀双几寸,把距离拿捏地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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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离解忧宫不近。陆昀双独有的轿撵早早地在外头等候好了。见主子来了抬轿子的太监纷纷行礼。碧云撇了贺寒食一眼,贺寒食顿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上前将陆昀双的衣摆捧好,平整妥帖的散开。
在一旁打量的碧云这才有些满意地收回目光。
陆昀双坐在宽大的轿撵上,还有些不自然。
这台轿撵八人抬,是以行走间还挺平稳,不怎么颠簸。
古代的享受,果然不同。
看着前方的路,她默默想。
抬首状似随意地移动了一圈目光,陆昀双悄然打量这座宏伟巨大的宫城。
和被一刀切前看到的差不多。
红墙绿瓦,到处是高门,精雕细刻的石柱子林立,放眼望去皆是低调的华美。
正觉得讶然,贸然插进来的尖锐女声却打断了陆昀双的思绪。
“呵,好好一个赏花宴,父皇却又叫来些不相干的人平白沾染晦气!来做什么,叫我们看她怎么抽鞭子舞大刀?”
这女生声音并不大,却刺耳。听着年岁也不过十五六,不过话语里头明明白白地都是嫌弃不悦,酸味直冒。
碧云耳朵尖,一听这话顿时不得了了。她侧身,满面不屑地朗声道:
“大帝姬今日又是这般倾国倾城的样貌,奴婢当真是折服。可不像有些爱喝老陈醋的,自个儿生的是个平平无奇的寡淡样,偏有个比天高的心!一只井底蛙,整日里就晓得攀比!可惜哦,怎么攀比也是比不过的,连东西都要挑人家剩下的!”
碧云多年来在宫里战斗,嘴皮子的功夫出神入化,呛起人来那叫一个厉害。
她这番话,是故意大声说给后头出来的华菀公主听的。
陆昀双暂时还不清楚状况,但并不准备拦着碧云。
别人要是得罪了她,她一定是要千百倍还过去的。绝不可能当个缩头鹌鹑任人欺负。于是坐在轿撵上,悠然地暂时旁观手下和旁人的争斗。
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一一认识一下。
华菀公主陆香挽今日好好打扮了一通才出门。却没想路上正遇见这个三妹妹陆昀双。
这满宫的姐妹几个,可想而知就没有喜欢她的。
而且今天明明是该给她相看夫婿的宴会,偏偏这陆昀双又来,还招摇至极地坐着八台轿撵。于是没忍住,盯着那轿子说了一段给自己解解气。
她是个秀气的美人,和她母妃静妃如出一辙,静妃得宠多年,她自然也是。
但这些宠爱,加起来都比不过父皇对陆昀双的十分之一。
在后面看着她身上的绛红色蟒纹云锦,陆香挽的脸色黑了又黑。
千金一米的云锦,做成这样长的外袍,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想她母妃承宠十余年,不过才得了一匹料子,还得藏着掖着压箱底。
可陆香挽却没留意,以为自己隔得远便无事了。不料碧云耳闻八方,竟然就呛回来了,还讽刺她是井底之蛙。直言她相貌平庸。
一个个小小婢女口出狂言,必然是主子在后头撑腰来的底气。于是这怒火一下子被激起了三丈高。
陆香挽狠狠一跺脚,扯着裙子带着宫人直冲到前头去,一把拦住陆昀双的轿撵。
她额上贴着花钿,今日也是个娇美十分的。此时柳眉倒竖,葱葱玉指指着陆昀双的脸叫骂道:
“陆昀双,你的奴才是什么意思?!胆大包天了!来人,将这贱人拖出去打死!”
陆昀双这才看见了那尖锐声音的主人。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瞬。
碧云料到这个娇气公主是要上来撒野的,于是将头昂地更高,目不斜视一副瞧不起的样儿。
她一向是不怕华菀公主这个纸老虎的。在主子面前,莫说一个公主,贵妃都得往后稍稍。
见身后的人不动,陆香挽气的面色发红禁不住加大了音量:“去啊!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仔细本宫打死你们!”
身后的奴才这才缩着脖子,对望一眼一齐上来真要抓碧云。
碧云一瞪眼,陆昀双沉了面色正要开口,却不妨左侧忽而传来贺寒食云淡风轻却清清楚楚的嗓音:
“公主,奴才方才看见平顺公公走过,好似是时辰快到了。”
他依旧低着头,不失一点礼数,叫人看不出错处。
这话如同夏日里的寒冰,一下子驱散了这块地方萦绕的火药气。
陆香挽被点醒,气哼哼地瞪他们一眼,一甩裙子转身加快了步子向前去了。
抬轿子的太监也重新动起来,贺寒食继续一言不发地跟着轿撵走。
碧云还在不爽中,咕哝一句“这华菀公主仗着自己年岁大要嫁人了便敢拿乔,殿下,你可得好好治治她!奴婢真是气极了。”
陆昀双一只手撑头,闻言懒懒笑了笑。忽然道:
“玉溪,方才平顺从哪条路过的?”
贺寒食稳当的身形一愣,而后抿唇请罪:
“求殿下恕罪。平顺公公并未路过,是奴才怕耽搁了时间胡编乱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