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及“亲娘”二字，本来笑眯眯的张锦绣顿时俏脸一垮，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姐，都是云儿不好，又惹小姐伤心了。”李妈妈见张锦绣脸色一变，立马责备起来。
“不关云儿的事，我只是在想，若是我亲娘在世，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霍玉璇只得安慰，“人要往前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偏那云儿是个不懂事的，又道，“哪有什么好日子？自打姨娘病逝后，老爷对小姐是不闻不问。现在竟连月例都减半了，说府里吃的用的一应俱全，也开销不了多少银子。前段时间大小姐宁愿把脂粉赏给下人，也不匀一份给小姐。”
听罢，张锦绣更是双眼泪涟涟，泣不成声。
“太过分了，庶女就不是人吗？你们老爷也真是的，自己女儿过得这么糟糕，也不管一下吗？”冬雪愤愤不平，“有本事就别生呀，生下来又不管。”
云儿冷笑，“这张府的小姐姑娘最是不值钱，除却夫人所生的两位小姐外，还有十一位小姐。若不是我们小姐貌美乖巧，早就如同八小姐一样，被扔到后院劈柴洗衣裳去了。”
这一番话听得霍玉璇颇不是滋味。身为一个现代人，平日里最是讨厌那种重男轻女或者后妈虐待继女的人。霍家没有纳妾收通房的风气，虽然大房二房之间偶有不合，但也算过得去，没有那些所谓的弯弯绕绕，日子倒是清静。
李妈妈剮了云儿一眼，拿手绢细细地擦干张锦绣的眼泪，柔声哄道，“小姐莫伤心，仔细哭坏了眼睛。距离成亲不到两个月，到那时候小姐便脱离苦海，不再受那婆娘的气。”
张锦绣这才振作了起来，“让四小姐看笑话了，四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锦绣却没有分寸，实在该死。”
霍玉璇忙不迭说了一通安慰的话，对方才复展欢颜。
“哎呦，贵客来临，老奴竟然忘了奉茶。”李妈妈后知后觉，已是失了大礼，慌忙寻来杯具斟茶。
众人不分主仆，围着炉子坐了一圈，一同吃饼喝茶。冬雪一连说了几个笑话，才得以让沉闷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云儿突然抿嘴一笑，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起了一件旧事。
“四小姐可还记得，去年过年时，你和人打赌输了，然后往我们小姐院子里扔了个炮仗。”
“我们小姐铁定不记得了，她干的大事太多了，一天一夜也数不过来。”冬雪见霍玉璇一脸迷糊样，忍不住开口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霍玉璇，自打穿越过来，便发现这幅身子虽然还保留了原主的一部分记忆，但很多是残缺不全，依稀只记了个大概。
听冬雪这么一说，脑袋瓜不禁疼了起来。这原主究竟是什么人间渣滓呀，怎么尽干些坏事？
“我告诉你们，当时我娘刚好坐在那墙根脚下洗衣裳。冷不防有个东西从院墙外边扔了进来，刚好扔进了水盆里。我娘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那东西便炸开了，我娘满身都是水，像见了鬼一般，一边撒腿狂奔一边鬼哭狼嚎。那场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云儿说起这事，笑得是前俯后仰，好不痛快。
“回到家后，老爷夫人罚小姐跪了一个多时辰，还罚扣了我和冬雨半个月的月俸，说我们没有看住小姐，小惩大诫。”冬雪抿了一口茶，朝霍玉璇幽怨地看了一眼，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两个呀，成日提心吊胆，生怕一年到头来，那一点月俸还不够拿来罚扣。”
张锦绣一听，忍不住莞尔一笑。“四小姐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呀。”
“可不是，就连三老爷逃婚那件事，还是她大力怂恿的呢。”
“咳咳。”旁边的冬雨捂嘴轻咳两下，眼睛巴眨了几下。
“等等，三叔逃婚是我怂恿的？”霍玉璇一惊，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
“小姐，我发现自打发生溺水后，你的记性是越来越糟糕了，莫不是脑子里灌了水，坏掉了。”冬雪继续嘟嘟囔囔。
“冬雨，你来说。”冬雪有时候会夸大其词，相对来说，冬雨的话可信度更高。
冬雨支支吾吾，在霍玉璇再三催促下才开了口，“和沐郡主订婚后，三老爷郁郁寡欢，多次软硬兼施求老夫人取消婚事。然而老夫人无动于衷，每日美滋滋地忙活着，憧憬着。”
“成亲前一日，三老爷在花园里耍剑，把整个花园的花都削掉了。小姐前去安慰，说一辈子那么漫长，又何必勉强自己。既然不想娶，那就不娶呗，大不了逃婚算了。”
“三老爷当时笑了笑，没吱声。待晚饭时，便有下人汇报三老爷逃跑了。老夫人气急，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大老爷和二老爷派出了大量人手，彻夜寻找，奈何三老爷本事大，硬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迫于无奈，和沐王府的婚事就此作罢。”
“因为这事，大老爷和二老爷在沐王府跟前抬不起头来。老夫人自知理亏，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最后还是在丞相大人和季太傅的调解下，沐王爷才表示不追究此事。”
霍玉璇讪讪一笑，摸了下鼻子，“那小郡主最后怎么样了？”
“大婚之日新郎官跑路，自然是丢尽了脸面。小郡主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两天，听说大病一场，最后被接去了外祖家休养。”
“四小姐，你牛。”听完冬雨的诉说，云儿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
冬雪却翻了个大白眼，“若是小姐不搅合，三老爷只怕现在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当然，这事除了三老爷和小姐外，也就只有我和冬雨，长枫知道。若是老夫人知道了，小姐怕是不死也得掉层皮。”
“拜你所赐，现在知道的人又多了三个。”冬雨幽幽地说。刚刚她一直在明示暗示，偏偏冬雪这个大嘴巴，根本没有会意，什么都往外说。
“四小姐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事关家族秘辛，张锦绣自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霍玉璇此刻像是吞了只苍蝇般难受，想不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小说中，还穿到这种成天惹事，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头子身上。她是上辈子干了多少坏事，才修来的“福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