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田希娣和许鸿文蹲在暗处,足足等了两个小时,腿都麻了。
外头月黑风高的,田希娣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到底还来不来啊?”田希娣抱怨了一下,原来警察真不好当,脑力和体力都得用上。
“嘘……”许鸿文竖起耳朵,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他们要接头了,快去叫保安。”
田希娣像猫一样,弓着腰,从过道穿过厂房,到了前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大门口保安值班室。
“大哥……后头……厂房那里……有人偷……东西……”田希娣气喘吁吁的。
“在哪里?你带我去。”两名保安跟着田希娣往回跑。
许鸿文和拉长扭打在一起。两名保安见状,赶忙上去把他们按住。
“错了,那胖子才是小偷,瘦子是抓小偷的。”田希娣急道。
保安把许鸿文放开,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发现旁边的草地里有一大包铜钱。
“人赃并获,走,去派出所。你们两个是目击证人,也跟我们去一趟吧。”
“诶,保安,我是一车间生产线的拉长老刘啊,别抓我,有话好商量。”拉长跟保安谄媚地说。
“是拉长你还干这事?吃里扒外,还要脸不?”保安骂。
“保安大哥,我知道错了,你们行行好,把我放了吧!”
“保安大哥,他还有同党,在围墙外面接应的。被发现后,跑了。这里应外合的,不止一次了,应该是惯犯。”许鸿文生怕保安耳根子软,给拉长添了一把火。
“走,去派出所,这事没商量。”两个保安压着拉长,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等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
“今晚真是大快人心。盗匪已除,我可以回宿舍睡个好觉了。”许鸿文心情愉悦地和田希娣说。
“我困死了,白天上班站了一天,晚上又在角落里猫了半夜。”田希娣哈欠连连。
“今晚谢谢你们了。”在厂门口分别时,保安跟他们道谢。
“不客气,我们也是公司的一员,应该的。”
许鸿文把田希娣送回宿舍。
夜深人静的,宿舍里的人早就睡着了。田希娣一头扎到床上,闭上眼睛,立马进入梦乡。
第二日,田希娣照常上班。
车间里的人见拉长没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都以为他请假了。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公告栏上的大字报贴出来,厂里才像炸了窝一样。
王进中打了一下许鸿文的脑门,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就说这两个晚上去哪里了呢。刚才就搞事情,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姐交代?”
“姐夫,那里不是写了吗,我这是爱厂行为,要给我嘉奖的。”
“不行不行,这班你不能上了,赶紧回家。”王进中向来怕惹事,谨小慎微的。且这次抓的是拉长,那人向来都是不好惹的,他长期活在他的阴影下,早就低眉顺眼惯了。
“我不回去,况且下个月就开学了,来来回回地跑,折腾。”许鸿文把手抱在胸前,他才不怕。
而田希娣的宿舍,也是唏嘘不已。刘凤跳得最高:“田希娣,你这回可是出风头了,把我们拉长都给抓了,行啊,你。那个老色鬼,每回都打着查质量的名头,在我身上看来看去的,想想都恶心。”
“上星期我给我老公送个东西,就迟到了一会儿,他就给我扣了半天的工资。恶有恶报,罪有应得,该!要我说,希娣,你这个事情做得漂亮!”黄三妹给田希娣点了一个赞。
“你说这个人,还真是贪得无厌哦,扣了我们的工资,还要从厂里偷东西。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撑死了。”吴斯丽也是叽叽喳喳地表达了她看法。
厂里准备表彰许鸿文和田希娣,给他们发奖状,发奖金。
星期一的时候,厂长召集全厂的员工,升国旗,开表彰大会。
田希娣手里拿着奖状和奖金,心里乐开了花。
厂长让她说几句,人生第一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言,她怪不好意思的,只说:“谢谢公司,谢谢领导,今天我以公司为荣,明天公司以我为荣。”
轮到许鸿文的时候,田希娣发现,他竟然有天生的演讲天赋,只见他镇定自若地说:“虽然我进公司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是从心底里热爱这里。因为热爱,所以就想着去保护。当我发现有人竟然借着工作的便利,偷盗公司的财物时,我心里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当时我就在想,即使拼尽全力,我也要抓住他,还公司一片洁静。”
掌声雷鸣。
听了许鸿文慷慨激昂的演讲,厂长当下许诺,等许鸿文和田希娣大学毕业了,要聘请他们到公司来,做管理人员。
田希娣当下心想,等上了大学,许鸿文若不竞选个学生会主席来当,真是浪费他的口才了。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时,一阵杀意悄悄袭击而来。
公司念在拉长老刘是位老员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只是关了两天,就把人放了。
不过他没有感恩,反而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他戴着鸭舌帽,把脸半遮挡住,偷偷潜入厂里。趁众人不注意,那拉长冲上去,把一把匕首架在许鸿文的脖子上。
“啊……”女员工都发出了惊吓的尖叫声。
厂长也吓得扶住旗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田希娣强迫自己镇定,对着拉长劝说道:“老刘,刘叔,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想想,倘若许鸿文有个三长两短,你进去了,你们一家老小怎么办?他们指望谁?”
“现在不进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工厂把我开除了,拉长的职位也没有了,我断了收入,老婆天天跟我闹着离婚。”说着,匕首往许鸿文的脖子上紧了紧,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声。
这时,王进中走出来,哭喊道:“拉长,你别为难我小舅子,要不我换他下来,你把刀架我脖子上。”
“你们都别动,再动我就真的动手了。”拉长老刘的情绪很激动,许鸿文的脖子上,鲜红色的血珠冒了出来。
“刘拉长,你把许鸿文放了,以往的所有事,我们既往不咎。”厂长终于发话了。
“厂长,你说开除就把我开除了,我可是在你们厂当牛做马,干了十几年的啊!当时这厂,只有一个车间,是我们一点一点地做起来的。现在倒好,过河拆桥,我的日子没法过了。这小子不开眼,我要拉他做垫背的……”
“别,别,千万不要……这是犯法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刘叔,你不要再错下去了,赶紧悬崖勒马吧!”田希娣赶紧好言相劝,“我把今天得的奖金都给你。”
“你那三瓜俩枣,有个屁用。”刘拉长都不正眼相看。
“希娣,别跟这种人废话了,油盐不进,没用。”他朝身后的刘拉长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然后你也被枪毙,老婆改嫁,孩子归别人。来啊,来鱼死网破……”
“闭嘴,你别以为我不敢!”嘴上虽这么说,可是刘拉长的手开始发抖了。
“老刘,你把许鸿文放了,我们既往不咎。这样,我给你一些赔偿,算是失业补助,怎么样?”厂长想了个办法。
刘拉长有些心动,问:“多少?”
“我们按规矩来,你在我们厂的年限很长,这个我还是会酌情考虑的。”
“我要十万。”刘拉长狮子大开口。
厂长心凉了一下,不过想到许鸿文的命在他手里攥着,他作为厂长,是有责任的,于是只能咬牙答应:“十万就十万,你先把人放了,跟我过去领钱。”
刘拉长终于将刀放下,把许鸿文推给田希娣。
许鸿文踉跄了一下,要不是田希娣接着,他早就扑到水泥地上了。
说那时迟,那时快,几个保安扑上去,一把将刘拉长按倒在地上。
他脸贴着地,朝着厂长的方向骂:“狗娘养的,你竟敢骗老子?!”
“哼,你不仅偷盗公司财物,还劫持公司员工,以此要挟钱财。我若是这等软柿子,任凭你捏,那传出去,我的脸还要不要了?生意还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