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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抹天边的斜阳,将陈翀的小身影逐渐拉长,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太阳要下山了,也该回家了,不知道娘今天身子好点没有的?”

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砍下的柴火,熟练的归整到一堆,扎成两捆,将柴刀别在腰后,拿起扁担吃力的挑起柴捆,晃晃悠悠的朝着回村的路上走去。

陈翀今年刚满十二岁,八岁那年,他父亲陈山进山采药,碰到了一头猛虎。

为了救护同行的邻居二狗,就再也没有回来,家中仅剩下母亲和九岁的妹妹陈果儿。

因此,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他不得不从学堂辍学,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或是因为早早的就从事农活,陈翀虽然身子骨显得瘦小,但是浓眉大眼,一脸的坚毅,要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的多。

半个时辰后,陈翀挑着柴火走近镇口,镇口牌楼上,三个隶书古字——安宁镇。

这是一个有着300来人的小镇,顺着离水的河套,背靠邙山而建,悠然安逸,民风淳朴。

陈翀轻车熟路的走到镇上唯一一家酒馆,如意酒家的门口,放下柴担,开口喊道:“吴伯,吴伯,柴到了!”

然后就见一个约莫五十来岁,身形富态的中年人踱步出来。

“小翀啊,砍柴回来了?”

“是的,吴伯,我还是把柴火送到柴房吗?”

“嗯,等下出来拿钱。”

陈翀把柴火从边门送到后院的柴房,这才返回前堂。

吴伯递给他二钱银子,说道:“小翀啊,真是难为你了,你娘身子好些了吗?”

陈翀看着二钱银子,一边往回推着,一边回答道:“吴伯,您给的太多了。娘她还是咳嗽,也不知道今天好些没有。”

吴伯把银子塞给陈翀,又喊伙计包了半只卤鸭,一起交给他。

“今天辛苦一天了,快回家看看你娘吧,吴伯也帮不到你其他什么。”

“谢谢您,吴伯!”陈翀声音低沉地诚挚道了声谢,然后鞠了一躬,返身朝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路上,他又拐去药铺,包了两副中药,给妹妹买了一支糖球,这才穿过镇子,在镇尾走过一座小桥,来到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门口,高声喊道:“娘,娘,我回来啦!”

吱呀,堂屋的门打开,一道小身影冲了出来。

“哥哥,你回来了,抱抱!”略带奶腔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妹妹陈果儿,听到陈翀的声音,先跑出来了。

陈翀抱起妹妹,问道:“果儿,娘她今天怎么样了啊?”

“还是咳嗽,我还看到了血。”听到哥哥问起娘,小果儿有点害怕地回答道。

“啊?”,陈翀抱着妹妹小跑着冲进了堂屋,又拐进卧房。

卧房里泛着浓烈的药草味,床上躺着一位清秀的妇人,脸上苍白,毫无血色,发出虚弱的声音:“翀儿回来了!累坏了吧,来……” 咳…咳…。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子都渐渐蜷曲起来。

陈翀连忙放下了妹妹,冲到床前,将母亲扶了起来,小手在后背轻轻的抚摸并敲打着,忙不迭的说道:“没事的,娘,你看我还买了糖球和卤鸭,一会儿烧饭您多吃点。”

“哦,对了,我还去药铺抓了两副药,大夫说您好好吃药,等明年开春了,身子就好了!”

“翀儿,帮我拿个枕头,让我靠下说话。”

“好的,娘。”

陈翀爬到床里边拿枕头,分明看到母亲手上攥紧的帕子上,有着一抹鲜红,心不禁往下一沉。

“果儿,乖啊,你拿着糖球,去堂屋自己玩会儿,娘和哥哥说会儿话。”

母亲气喘吁吁的说道,并强忍着咳嗽的冲动,脸上显出不正常的潮红。

“哦。”果儿撇着嘴,浑没有拿到糖球的兴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母亲接过陈翀递过来的开水,小抿了一口,顺了顺气,这才拉着陈翀的小手,爱昵的摸了摸他的头,缓缓的说道:

“翀儿,娘怕是不行了!”

“娘,不许你说这样的话!”陈翀的声音有些哽咽。

“傻孩子,娘也不想,更不忍心啊。但是,我自己的身子,自个儿清楚,有些事也必须得告诉你了。”

“你现下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翀儿是一个小男子汉,一定要坚强!”母亲几句话说的很慢,神色也由慈祥逐渐变得肃穆起来。

陈翀一只手被母亲拉着,一只手握成小拳,指甲陷进肉里,都丝毫未觉得痛,心中彷徨而又无助。

“娘名叫唐宛秀,本是泾阳府州牧家小姐的陪读丫头,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

“十年前,小姐回转洛邑省亲,我们途经邙山时,遭遇了一伙劫匪。”

“混战中,我与小姐走散,慌不择路下,在茫茫邙山中迷了路,恰好遇你父亲打猎经过,这才救下了我。”

“问了缘由,你父亲便带我在山中躲藏了半日,后来我们悄悄回到出事地点,现场只有几具劫匪和护卫的尸体,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等你父亲草草掩埋了尸体,便带着我来到了这安宁镇。”

歇了下,母亲又继续讲道:“回转安宁镇后,你父亲接连出去打探了几日,却是毫无消息,我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你父亲虽然是个农户,但为人刚正不阿,颇具侠义心肠,我也颇为感念他当日相救之恩,后来索性就嫁给了他。”

“成家之后,你父亲对我百般疼爱,家中固然清贫,但我们夫妇守着几亩薄田,农闲时分他再进山打猎,贴补家用,日子过得幸福满足。”

许是回忆起与父亲相亲相爱的平淡日子,母亲竟然没有咳嗽,而且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一脸回忆中的满足。

“两年后,娘生下了翀儿,你父亲非要让我取名,我就想啊,翀儿是男子汉,希望这孩子将来能一飞冲天,做出一番事业,于是,我们翀儿就有这个名字啦。”

“那时候,家中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三年后,你妹妹果儿来到这个世间。”

“许是老天爷嫉妒我们这种寡淡中的幸福吧,生果儿的时候娘大出血,后来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身子骨却是烙下了病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父亲拼了命地想办法赚钱,吊着我的命。”

“时也命也,你八岁那年,你父亲在虎跳峡发现了一株百年老参,本想采来给我补补身子的,却不曾想遭遇一了只出山猛虎,他便断后与老虎纠缠,让你二狗叔他们逃出生天。”

“等你二狗叔他们逃回来,纠集诸多乡亲们前去寻救你父亲,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母亲已是潸然泪下,脸上满是不舍与悲伤。

“翀儿,娘对不起你父亲,没有替他照顾好你们兄妹俩,还拖累着你,早早担起了家中的重担,对不起,孩子!”说着又喘了起来。

“娘,你别说话了,翀儿能行,翀儿是男子汉!”

陈翀哽咽着搂着母亲,已经是泪如雨下,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悲伤中的母亲。

“我知道,翀儿最是厉害,是爹和娘的好孩子。”

“娘不在了,你要照顾好妹妹,一定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娘,你不要这样说,你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和妹妹会照顾你,娘!”

“好了,翀儿,你去熬些粥吧,带着妹妹吃晚饭,娘要歇一下了。”

“娘,那你没事了吧。”

“嗯,我歇歇就会好点,去吧。”

陈翀扶母亲躺下,塞了塞被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到了堂屋,领着妹妹便直奔厨房。

花了半个多时辰,陈翀熬好了粥,拿出腌的咸菜,把半只卤鸭剁了,叫妹妹自己吃,他则盛了大半碗粥,递去给母亲。

走到母亲床前,陈翀轻声的喊道:

“娘,娘,吃饭了,起来喝点粥吧。”

唤了几声,见娘没有反应,陈翀就把粥放到桌上,转身去轻轻的推她。

但是娘的身体软绵绵的,浑不受力,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翀突然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的爬上床,摇晃着母亲的胳膊,加大了声音:“娘,娘,你醒醒,你醒醒!”眼泪已经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然后,他抖抖索索的把手伸到娘的鼻息下,竟然探不到半点呼吸,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娘啊!”

在这寂寥的傍晚撕裂了夜空。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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